可眼前这条小蛇,虽也剧毒,可生得过于精致漂亮,连发怒的样子看起来都像娇嗔,实在没什么震慑力。¨5-s-c!w¢.¢c\o~m/
颜菲甚至从中看出了一丝可爱。
“哟?你这小毒物…”她哼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问的又不是你,你搁这儿找什么存在感?”
话音刚落,殷千寻闪电般扑了上去,作势要啃她,被仲堇及时一把拉住了。
颜菲怔怔地看着。
她倒不是惊讶于小青蛇突然跳起来咬她,而是惊讶于:
仲堇这个盲人,怎么会如此迅捷地就捉住了这条蛇?不会是装的吧。
她看到仲堇抓起那条疯狂扭动的蛇,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飞快地报出菜名:
“酱烧肘子、蜜缠橘子、糖炒栗子…”
*
几天后,殷千寻的坟上赫然摆满了这些菜。
殷千寻进门来看到这景象,一怔,笑了。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妹妹?”
“嗯?怎么了?”
仲堇看不到,不知发生了什么。\零\点.墈/书* ¢已¢发~布\蕞+薪/璋·結\
殷千寻便俯身从坟上拿了一小瓣橘子,放进仲堇的嘴里。
“颜菲,竟还知道给嫂嫂上贡?”
仲堇闻言,吞下橘子,笑道:“说起来…小菲与你有些相似之处,都是嘴硬心软之人…”
“我?”殷千寻眯起了眸子,眼神悠悠扫过来,声线若有似无往上调,“嘴硬心软?”
“……”
仲堇的气息微微有些乱了。
只需一个眼神、或一句话的勾引,两个人随时随地便可以擦起火花来。
殷千寻靠近了她,唇角噙着一抹极浅淡的笑意:
“罚你再说一遍……我哪儿软?”
自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手不自觉揽上了殷千寻的腰。
空气越来越暧昧,几乎拉丝。
两人即将要进行一些唇部软硬度检测的项目,门外倏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哭嚎。~鸿?特*小′说′罔, _蕪~错+内!容′
“呜哇——千寻啊——!”
秋荃拖着两条长长的白孝布撞开院门。
她直楞楞扎入两人之间,猛地一下子将仲堇撞飞了,不管不顾扑到坟前,抱着墓碑就哭天抢地起来。
坟前的几盘吃食被她撞得七倒八歪,盘盏相击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仲堇揉着被撞疼的肩。
她看不到秋荃,只能听到秋荃一边收拾这些盘子,一边带着哭腔发狠道:
“老天、真是、不长眼!为什么、我们千寻、总是英年早逝呢!”
仲堇杵在一旁,默默忍受着那哭劈叉了的嗓音一声声尖厉地扎进耳里。
她侧了侧身子,贴着一旁的殷千寻,低声道:“真的不告诉她么?我听她,似乎哭得要厥过去了。”
“……”殷千寻没立刻回答。
望着秋荃抽搐的双肩,她的确不忍心……
可是,她的偶像包袱太重了。
若万一秋荃知道了自己只是一条小青蛇,大为震撼之下,脱粉了怎么办?
她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轻轻摇头:“暂时…先别说了吧。”
*
后来,秋荃的花圈隔三差五就送来一次,算准了时日似的。
偌大个风澜苑花园,很快被她摆成个英雌陵园。
纸扎的菊花、布挽的白绸带,整整齐齐码在坟前,比上香还正式。
仲堇虽然眼睛瞧不见,却总能闻见那些混着些线香的火气。
渐渐地,在这样寻常却又不寻常的日子里,仲堇有了新的感悟:
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只侧耳倾听,反而更容易捕捉这世上的善意了,心也变得越来越柔软。
前一世,面对殷千寻的溘然离世,秋荃也是这般模样,硬生生把活人墓守成个香火庙。
如今,仲堇倒从中咂摸出别的滋味。
在这人心不古的世上,秋荃这般不计回报地去惦记一个灰飞烟灭的人,其实格外珍贵。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颜菲的炮仗性子似乎也被岁月泡得软和了一些。
医馆照旧很忙,她也照旧天一亮就开始摔摔打打,药杵捣得震天响。
可动静大归动静大,颜菲的确慢慢开始独当一面了。
哪怕仲堇多日不归,医馆的诊单也再未耽搁下。
三不五时,灶房还会传来动静,锅铲沙沙蹭着铁锅,没多久,甜香飘进院子。
殷千寻的坟前多了一碗红糖糍粑。
庄婶的鸡蛋,也是十年如一日地往医馆送,而仲堇也会尽力地吃,努力地研制鸡蛋的各种做法。
至于丁屿的村民们,尽管总有人在背后偷偷议论这位又*瞎又疯的神医,可每回她拄着盲杖走在泥路上磕磕绊绊时,总会有不知哪来的手突然搀她一把,在她道谢之前,又飞快撤走。
人性的复杂莫测果真十分美妙,比那天道的一味冷酷可要有意思多了。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中缓慢向前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