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染,柿叶翻红,满树丹霞映透半庭秋色。.天_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但见霜枝空悬,唯余三五朱果缀在最高处,迎着朝晖,恍若琉璃灯盏,照亮满院清寒。
陈念安拿手指沾了沾碗里糖水,仔细抹在那张红润唇瓣上,人离不得水,即便是现在这般的活死人,但前几日他拿这糖水沾了唇,发现那扇睫毛动了动。
陈念安将那竹椅上的人抱进怀里,坐进椅中,手指抚过额头、鼻梁,再到鬓角,分别太久,重逢时又是这般,让他不免心有郁结:“再不醒,柿子都要坏了,你可吃不到柿子饼了。”
“你总是贪睡,既是闲来无事,不如听我作诗。”
“别后相思几度秋,鱼书难寄泪空流。
长亭雁断三更月,孤馆灯残五夜愁。
情未老,恨应休,
重逢执手语还羞。
从今共剪西窗烛。
不羡鸳鸯不羡仙。”
“还未纳名,待你醒了,你给提名,忘了,你分不清首尾颈。”
陈念安执着篦子一下下顺着长发,在老家时,他也曾这般抱着人坐在院里老槐树下乘凉祈祷
那时他怀里的女人刚落水,被云枢子救起时,也是如活死人一般,他守了一月有余,每日在她耳边唠叨,首唠叨到她意识清醒,就像现在,动了手指握住他,口中含糊不清说些什么。ˉ.3???8@看|,?书??网?_ |\免,=费|.阅′读?
陈念安俯身,耳朵贴上那张蠕动唇角:“你说什么?”
“你是……河神吗?”
陈念安愣怔住了,旋即一笑,双唇凑到那张唇瓣上轻轻启口:“是,我是河神,你是陈念安的妻子,快回阳间去吧,他在等你,到了他身边,要好生爱他。”
看那双睫毛剧烈动了动,陈念安抱着人进了屋子,将人放在榻上,盖上锦被,方才关上房门,就这么站在门外,从容拂了拂袖子,静静等待里面动静。
现在人应该从榻上坐起来了,以那女人惯性,会先揉揉鼻子,打一声喷嚏,再大惊小怪惊叫一声。
“又死了?!”
果然,陈念安笑了唇角,满目春风。
姜容掀开身上锦被,瞧着房里的一桌一椅,还有这牡丹屏风,是尚书府里没错,她又活了过来,且也听得清清楚楚,是河神又救了她,念她身世可怜。
姜容下到榻下,那河神嘀嘀咕咕告诉她,她又回到了两年前,刚来尚书府时,不出意外,这会儿陈念安要来喊她起榻用午膳了。
“容娘,时候不早了,该起榻用饭。”
果然!
姜容轻轻打开房门,透过门缝,她瞧见门外的男人正笑容满面瞧着她,阳光映在他脸上,洒下一小片金色流光。*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房门“嘭”得一声又关上,陈念安吃了满嘴的门尘,不由纳闷,又是担心,人才刚醒,许是还计较前尘往事,与他怄气。
“容娘,开门,蜜沙水放时刻长了可就不好吃了。”陈念安拍着房门,轻轻一推,却见房门己开,不由撩袍踏了进去,边走边道:“还睡懒觉呢?”
他走到榻边,看人正倚在榻上,眉目垂着,不言不语。
担心是留了后病,陈念安捧过那张脸左看右看,脸上的伤痕也没了,比以往更不爱说话了,一双眼看着他清清冷冷,可把他给愁坏了。
“容娘,可还有何处不适?”陈念安又捉过手臂给她把起脉来。
姜容拂开他的手:“睡了一觉,哪来什么不适,昨夜我让你收的被褥你可是收了?”
“收了收了。”陈念安连忙点头,“你说的话,我怎会忘。”
姜容不动声色往榻边挪动身子,裙摆被他坐在了屁股下,惹得她微微皱眉。
陈念安屁股一抬,拿过地上绣鞋给她穿上:“容娘,你这一觉睡得沉,往后有何话莫要憋在心里,为夫会担忧……”
“为夫?你是谁的夫?”姜容歪着头问。
陈念安在那脚心上拍了一下:“自然是你的夫,容娘……”
“容娘?”
见人不悦,陈念安忙改口:“容儿,容儿。”
他也是为着能衔接那段时光,喊她容儿,也是快要成亲之时,他是怕人又想起成亲之夜时两人的决裂,想到这,陈念安又顿住了手,将那只脚放下,那几句诅咒犹到今日还回荡在他耳边,她曾说过,与他的每一次接触都恶心无比。
他让她厌恶了……
姜容站起身来看着榻边男人:“我何时与你成亲,我怎得……不记得了?”
陈念安忙握住那双手,又烫手山芋一般丢了开:“你在院子里摔了一跤,郎医说你得了失忆症,不记得也属正常,好了,王婶儿都布好了菜,快些,容儿。”
他说着,头一垂,犹豫半晌扯住她袖子往屋子走。
姜容跟在后面,他走得不算快,但那长发还是飘进了她的嘴里,紫云膏的味道,与金桂相似,却比金桂内敛。行到院子时,她顿住脚步:“我怎么记得……你我还在福溪村,我记得……”
“你不记得。”陈念安回过身来,一时没能忍住,吻上那张红唇,不过是轻啄一下,又很快放开,“容儿,你只需记得,我是你的夫。”
姜容眯起眼睛:“我想起来了,洞房时你递给了我一杯酒……”
“容儿。”陈念安急急唤住,“别想了,你刚摔了一跤,想多了,对身子不好。”
姜容冷笑一声:“我这一跤刚好摔到了两年前,是吗,河神?”
她狠狠揪住他耳朵,看他面露惊讶看着她,也不挣扎,只往她手里凑耳朵,以便她揪得踏实,不用踮脚。
陈念安不急不慢轻声道:“瞧见个俊美的就是河神,还与河神告状说我亏待了你,让河神惩罚于我,丝毫不提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可是公平?”
姜容松了手,仰头质问:“我做哪些事了?”
陈念安气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与河神许那风流愿,要把全天下的美男子都收入囊中,可是你说的?”
姜容不说话了,闷着头朝前堂走,她那时候意识模糊,哪分得清人和神。
“你也不怕撑得慌,还全天下!”陈念安气哼,几步上前将人抱起来,榻上躺了这么几个月,还圆润不少。
陈念安冷了嘴角,边走边道:“你且试试,可能下了我的榻。”
两人又开始较劲了,姜容不放手下来,陈念安索性也不丢手,就这么到了前堂,脚一踏进去,一声奶乎乎喊声便传来——
“娘!”
姜容一惊,从陈念安怀里跳下身子,扑过去抱过王婶儿手中的小人儿,许久未见,她的康儿又长大了,脸颊褪去了婴儿肥,眉目也逐渐舒展,身子骨长大了,她都险些抱不住。
“娘,是娘,康儿想娘。”严康抱住姜容的脖子,小嘴一瘪,低低哭出声来。
姜容心疼抹去小人儿脸上泪水,突然想及身旁还有一人,略是不自在抱过小人儿坐向一旁,她不知该如何与这男人解释这乱如柳絮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