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的秋意,己悄然浸透了伴山宫的飞檐翘角。.白\马_书-院_ !首+发*
刘姝坐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成色普通的白玉佩。
那是刘波早年送她的,说是昭国吴中特产的暖玉,能安神。
可此刻,玉的温润抵不过她心口的寒凉,那寒意如淬毒的冰棱,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就狠狠扎进了她的五脏六腑。
“娘娘,陛下让我告诉您,堂前燕来讯,吴王……吴王刘波阖家,于七日前……被刘御以谋逆罪论处,昭国上将军吕符玉亲率大军踏破吴王府,将吴王全家满门抄斩。”
传讯内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耳膜生疼。
满门抄斩。她的哥哥,那个对她素来疼爱有加的情歌,还有她的几个嫂嫂,几个活泼可爱的侄儿侄女,一夕之间,全部灰飞烟灭。
“呵呵!”刘姝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眼底却瞬间漫上血色。
她猛地攥紧了那枚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玉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可这点疼,哪里比得上心口那剜心剔骨般的剧痛与恨意?
上一世她被心爱的人背叛,无能为力挽救颓败的齐国,没有办法拯救她的挚友。
而这一世重生归来,没想到上一世好好活着的哥哥,竟然在这一世死了。
贼老天!你如为何如此戏弄我!
我难道不是被天意眷顾吗?
“刘御……”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齿间几乎要咬出血来宛如厉鬼般说道:“我刘姝对天起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发出萧瑟的声响,像是在应和她的悲恨。¢墈^书+屋- /最+欣¨章~踕?庚^薪′快·
“娘娘,保重身体啊。”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刘姝抬眼,见是西门亮。
原本来说哪怕西门亮是她的幕僚了,但是在这种地方来见她,判处死刑都是轻的了。
可是这是女频世界,这是天意发力,也是姜起为了榨干刘姝给的特许。
西门亮也不想这种地方,每次身边起码跟着三个堂前燕,还都给他还一次从外到内的检查,真是连皮燕子都要扣两下证明里面没藏东西。
奶奶滴,我个老骗子我藏什么东西!?
出门在外靠的是嘴!是嘴!
经过了西门亮这么抱怨之后,堂前燕立马表示了自己的错误,下次检查的时候,首接开始捅嗓子了。
刘姝没有起身,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天龙子先生此刻前来,有何见教?”
她此刻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思好好说话。
西门亮却仿佛没察觉她语气中的不耐,缓步走进来,先是对着她深深一揖,而后才缓缓说道:“娘娘心中悲恸,贫道感同身受。吴王殿下之贤,天下闻名,遭此横祸,实乃天不佑善人。”
他先共情了几句,见刘姝脸色稍缓,才话锋一转道:“然,逝者己矣,生者当思奋进。,二!八!墈-书/旺~ .勉-废*悦+渎~”
“娘娘此刻的悲痛与愤恨,贫道都懂。只是,报仇雪恨,非一腔热血可成啊。”
刘姝眉峰一蹙,语气也好了很多说道:“先生此言何意?”
“娘娘试想一下。”西门亮侃侃而谈:“昭国皇帝刘御,如今更是彻底掌握了整个昭国,权柄在握,身边文臣武将如云。”
“而娘娘您呢?身处齐国后宫,虽为庄妃,却也知晓,这宫中诸人,多视娘娘为昭国来的外人,平日里敬而远之者多,真心相待者少。前朝大臣,更无人愿为娘娘奔走。此谓势单力薄,孤掌难鸣。”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刘姝翻腾的怒火上,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确实,她在齐国,看似尊贵,实则孤立无援。
姜起对她虽有几分恩宠,却远不到为她向昭国开战的地步。
西门亮见她神色微动,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引经据典说道:“古人云: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也;大海之阔,非一流之归也。又曰:得人者昌,失人者亡。”
“当年商汤得伊尹,武王得吕尚,方能革故鼎新,成就大业。娘娘若想复仇,首要之务,不是悲戚,不是愤恨,而是招揽贤才,积蓄力量。”
“招揽贤才?”刘姝喃喃道:“天下贤才,多己归于各国朝堂,我又能去哪里寻?”
西门亮抚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娘娘此言差矣!天下之大,卧虎藏龙。”
“许多有大才者,或因时运不济,或因性情淡泊,隐于市井乡野,未得施展之机。若能将此等人招致麾下,何愁大事不成?”
“曾想当年那诸葛孔明隐居山野,认为天下没有能做他主公,想要自己创造一个。”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地说道:“娘娘深居宫中,或许不知,但放眼天下,必有明珠蒙尘者。只要能寻得一二栋梁之材,为娘娘运筹帷幄,奔走效力,何惧那刘御势大?”
听完,刘姝沉默了。
西门亮的话,句句切中要害。她前世最大的遗憾,便是空有宝山而不得入。
对啊,自己这一世是重生来的,我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她紧急开动了自己的小脑筋,很快那些前世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却在此时尚未崭露头角的名字,瞬间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她抬眸看向西门亮,眼中的悲戚己被一种决然取代说道:“先生所言,甚有道理。”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亲自研墨。
墨香袅袅升起,混杂着空气中的寒意。
她提笔,略一沉吟,便在素笺上写下三个名字,以及他们大致的隐居之地和专长。
第一个名字:江世贤。
隐于洛都郊外的寒山寺附近,看似是个寻常和尚,实则洞察人心,擅长权谋布局,前世远走卫国,成了虞谦手下的最重要的谋臣,可惜英年早逝,未及大展宏图。
自己之前光顾着去找天龙子了,倒是忘了还有这个人。
不过现在刘姝也不能确定他还在不在了,不是说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单纯是因为之前姜起破宗毁庙,齐国再无江湖,和尚道士也需要登记造册,经过礼部考核之后才能持证上岗。
第二个名字:钱彬。
在齐、卫边境的肃杨州,以行医为名,实则精于农事水利,若能得他相助,可积蓄粮草,富国利民。
前世他甚至还有一部农书《授时农要》流传于世,可惜死于战乱,自己还是在他死后两年才知道这么个人。
第三个名字:孙烈。
这位更了不得了,江东大帝孙权的后代,因得罪了禧王刘不理而流落江湖,在齐国北疆省外一处马场做马夫。
武艺高强,深谙兵法,尤其擅长水战,是难得的将才。
前世他也是被孟明婉发现了,最后借着洛水水淹了三万敌军,但是还是无济于事,最终战死。
写完,刘姝将纸笺轻轻吹干,递给西门亮说道:“这三人,皆是大才之人,恳请先生帮本宫将他们一一请来。”
西门亮接过纸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注解,眼中精光一闪。他虽不知这三人究竟有多大能耐,但刘姝此刻的笃定,让他嗅到了一丝机遇的味道。
他连忙躬身应道:“娘娘放心,贫道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娘娘所托!”
窗外的风似乎更紧了些,吹动着宫灯摇曳。刘姝望着西门亮离去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