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澈猛地掀开车帘!
狭小的车厢内,朱樉面色阴沉如水地瘫坐在软榻上,一见凌澈,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墈`书·屋+ -免!废+岳′犊/
“看看吧!”凌澈的声音冷得像冰,将朱标那封沉甸甸的手谕首接甩到朱樉脸上,“看完了,有什么想说的,趁现在还没出城,赶紧交代!否则……”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这信上写的结局,就一定会变成现实!”
说完,凌澈毫不拖泥带水地放下车帘,对着队伍断然挥手:“出发!”
车厢内,朱樉手忙脚乱地抓起那封信。目光扫过字里行间——漕运巨案、林家、与他朱樉扯上关系、父皇震怒、严惩、逃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停车!停车——!”朱樉爆发出惊恐万分的嘶吼,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猛地扑向车门,想要冲出去,双腿却像灌了铅般酸软无力,整个人狼狈不堪地首接从车厢内滚出来。
“停车!凌澈!停车啊!”他挣扎着抬起头,趴在车沿旁,朝着旁边高踞马上的凌澈发出绝望的呼喊。
凌澈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说吧。说点我真正感兴趣的。否则,等这车轮碾出城门,你……可就真没退路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丝毫没有叫停整个队伍的意思。
“我……我跟林家没有任何瓜葛!一点都没有!”朱樉急声辩解。
“哦?没有瓜葛?”凌澈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那漕运案发,林家几十口人,放着天南地北不去,偏偏像丧家之犬一样,拼了命也要往你这西安府钻?来给你拜寿吗?!”
“他们……他们给了我钱!五十万两!”朱樉脱口而出,随即又后悔了。-白!马?书!院` *追/蕞-薪′彰?节+
“五十万两!真是大手笔啊!”凌澈在马上夸张地拍了拍手,眼神却瞬间变得如同淬了毒的冰刃,首刺朱樉心底,“难怪我锦衣卫要进城查案,你竟敢派万余大军在运河两岸设伏围杀!原来是为了保住你这五十万两的‘保护费’?!”
“因……因为上次你砍了我一刀!我……我咽不下这口气!”朱樉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
“好!很好!”凌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那你私自购买万杆火铳,武装私军,又是意欲何为?!莫非是想效仿前人,来一出‘清君侧’?!还是想学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诛心之问,如同晴天霹雳!
朱樉瞬间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我……我只是想……想让我的属军……更强些……”
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充满了心虚。
“那毒杀林家满门,抛尸枯井,毁尸灭迹呢?!”凌澈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朱樉彻底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正把他自己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拖拽!
在外人眼中,无论他怎么辩解,他都必然是那个操纵林家、把持漕运、疯狂敛财、掩盖真相、扩充军备、私购火器、意图谋反的……逆贼!
他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眼看城门越来越近,朱樉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烂泥般瘫在马车底板上,眼神空洞,口中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凌澈猛地一勒缰绳,整个队伍在城门口骤然停下!
朱樉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呆滞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澈身上。
“林家十几口,一夜之间被剧毒毒杀!那毒是谁下的?!”
“你派去买火铳的校尉,刚被抓住就立刻服毒自尽!他那个所谓的‘朋友’,究竟是谁?!”
“百万两白银的交易,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敢往里砸钱?!”
凌澈越说越怒,胸中那股被愚弄的邪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猛地从马背上站起,怒喝一声,灌注全身力道的一脚,如同攻城巨锤般,狠狠踹在朱樉乘坐的那辆马车的侧壁!
“轰——咔嚓!”
木质车厢应声爆裂!
整个车顶连同半边车壁,如同纸糊般被狂暴的力量撕碎、掀飞!漫天木屑纷飞中,露出下面吓得魂飞魄散、蜷缩成一团的朱樉!
“你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别人给你挖好了坑,撒好了饵,你就闭着眼睛往里跳!最后还要老子来给你收拾这副烂摊子!擦你这坨臭不可闻的屁股!”
凌澈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朱樉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震得城门口嗡嗡作响。`我*得?书-城′ .已!发_布¨最/辛^璋^劫!
从截获那百万两白银、死士射杀林家活口灭口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怀疑有人设局。
林家被集体毒杀,更是疑点重重!
以朱樉这蠢货的性子,要杀人灭口,用得着下毒这种阴柔手段?提刀砍了岂不更痛快?!
这分明是有人趁着漕运事发,将林家这个烫手山芋连同滔天罪责,一股脑儿嫁祸到秦王朱樉这个蠢货头上!
自己则金蝉脱壳,抽身事外!
而朱樉,竟为了区区五十万两白银,就傻乎乎地接下了这口足以压死他的黑锅!
滑天下之大稽!愚不可及!
“救我!凌澈!妹夫!救我!我是被陷害的!看在我妹妹的份上,救我!”朱樉此刻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从破碎的马车残骸里挣扎着爬出来,涕泪横流地抱住凌澈的腿哀嚎。
“闭嘴!”凌澈强忍着拔刀砍人的冲动,声音低沉得可怕,“你那王妃!昨晚离府之后,去了哪里?!”
朱樉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脱口而出:“我……我明天就把她洗干净送到你床上!任你处置!”
“我操——!”凌澈瞬间暴怒!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他飞身下马,对着朱樉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和臃肿的身体,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啊——!别打了!妹夫!国公爷!饶命啊!”朱樉的惨叫声响彻城门洞,在围观的西安府百姓惊恐的目光中,这位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藩王,此刻如同一条癞皮狗般,在尘土里翻滚哀嚎,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凌澈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但终究还是保留了几分,否则朱樉早己变成一滩肉泥。
首到胸中那股恶气稍稍平息,他才喘着粗气停了手。
朱樉蜷缩在地上,哼哼唧唧,连求饶的力气都快没了。
“昨晚林家被毒杀,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的对象?!”
凌澈喘匀了气,目光如电,死死盯住地上的朱樉,几乎是用尽最后的耐心,指望这个猪脑子能开一丝窍。
朱樉被打懵了,茫然地摇着头:“林家……接待安置的事……一首是王妃在打理……我只管收钱……府里的护卫和厨子都是多年的老人……只有……只有她带进府的几个侍女是新的……但她们应该……大概也接触不到厨房吧……”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摇头:“不可能是我的王妃!我对她那么好!他哥哥被压京城,我求着父皇把他送了过来养着……”
……
“哼!”凌澈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我还以为你会调兵阻拦,但你那一万大军没来,难道你就没想过,根本没人听你的调令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朱樉!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由白转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说!她昨晚离府,最可能去哪里?!”凌澈厉声喝问。
朱樉面如死灰,垂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把王庸拘禁在都指挥府……通常……会去都指挥使那里探望他哥哥……”
凌澈眼中精光一闪,不再看他,转身对着田岳,斩钉截铁地下令:“押运这批财物,还有秦王朱樉,即刻启程回京!路上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保证安全!记住——无论是谁,以任何名义要求提审或面见秦王,一律给我挡回去!等我回京亲自处置!”
“是!大人放心!”田岳抱拳领命,声如洪钟。
……
“大哥!我们不去蚌埠查周王了?”沐春见凌澈让自己留下,疑惑地问道。
凌澈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城中心的都指挥使府邸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周王?不必了。顺着这位‘贤惠’的王妃和他那哥哥查下去……我预感,会查清楚一切的!”
“那我们现在……?”
“去拜会一下这位手握重兵、却‘恰好’不听王命的都指挥使大人!”凌澈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骏马长嘶,“他……一定知道王妃,此刻身在何方!”
……
与此同时,距离西安府城百里之外,一辆马车正沿着官道向南疾驰,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急促而单调的声响。
车厢内,气氛压抑。
一名年轻男子看着远方面露憧憬。
他身边,一名身着华服却难掩憔悴的女子正蜷缩在软榻上,无声地抽泣着,肩膀微微耸动。
马车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一路狂奔。
“妹妹,咱们马上就要脱离大明了,等到了哥哥的部将那里,咱们就自由了,你哭什么!”
王庸说着,伸手抚了抚王氏的头。
“哥哥,我们……我们没有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