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卷起医院门口最后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比???奇?t中D÷¤文′网±¤ )&最`新{章|o节§更?.2新3¨;快′滕宇飞和王凯终于被批准出院了。
滕宇飞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还戴着一顶毛线帽遮住未完全拆线的伤口,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在病床上时锐利了许多。王凯则拄着一根拐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被厚厚的棉裤包裹着,脸上的淤青褪了不少,但依旧色彩斑斓,精神头倒是十足,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终于自由了!这消毒水味儿,闻得我都要腌入味了!”
云泽雅和苏素一人推着一辆轮椅(虽然两人都表示自己能走,但被强制要求),细心地帮他们裹紧围巾。云泽雅看着滕宇飞苍白的侧脸,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医生说还是要静养,不能大意。你们……想去哪?”
滕宇飞和王凯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西合院。”
那里是他们的“根据地”,是风暴中唯一能让他们感到安心的地方。喧嚣的都市太吵闹,需要一个真正清净、熟悉的地方舔舐伤口。
云泽雅立刻会意:“好!我这就通知木子、鑫鹏和安然,让他们先去把院子收拾出来!”她拿出手机,飞快地拨号。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个废弃仓库的阴影里。
顾宴初裹紧大衣领口,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面前站着的是老鹰。停职后的老鹰褪去了警服,穿着一件半旧的黑色夹克,脸上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刻,眼神却依旧如鹰隼般锐利,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浩跑了。”老鹰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市长的手笔。飞出去了,落脚点暂时不明。”
顾宴初沉默地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阴影里明灭:“意料之中。那老狐狸,尾巴藏得深。陈劲松倒了,他断尾求生,第一时间清理门户送走陈浩,再正常不过。”
老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目光落在顾宴初身上,“宴初,听我一句。陈家倒了,你爸的事……虽然遗憾,但法律程序走完了。你身上的伤也刚好利索。该回归正常生活了。”
他语气凝重,带着过来人的劝诫:“剩下的,是警察的事。是刑侦大队的事。市长这条线,牵扯太深,水太浑,不是你该继续蹚的。你爸,你妈,都等着你好好活着。”
顾宴初看着老鹰夹着烟、指节粗粝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将他拉回。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冷,有些倔:“鹰叔,没有你,我早死在那个看守所了。骨头渣子都凉透了。现在你告诉我,让我回去过‘正常生活’?看着那个老东西还逍遥法外,看着陈浩那个杂碎在外国逍遥快活?等着他们哪一天缓过劲来,再对我,对我身边的人下手?”
他往前逼近一步,眼神灼灼:“鹰叔,我不是为了当英雄。我是为了活着,为了我身边的人能好好活着!这事,我掺和定了!我要帮你!”
老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的不屈火焰,那里面有着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的执拗和血性。他沉默了片刻,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蒂狠狠摁灭在冰冷的铁皮墙上。他抬手,重重地拍在顾宴初的肩膀上,那力道沉甸甸的,带着复杂的情绪。¢s_o?k~a·n_s_h+u¨./c¨o-m′
“宴初,”老鹰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你好好活着,照顾好你妈,别让她再担惊受怕。平平安安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对你爸最大的安慰。”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仓库幽深的角落,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至于市长……还有那个跑掉的陈浩……”
老鹰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深邃和冰冷,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虽然被停了职,脱了那身皮,但我这双眼睛还在,这口气还在。该查的,我一样会查!该盯的,我一样会盯!他们欠下的债,总有人一笔笔替他们记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回到那个西合院,离这些漩涡远点!保护好你自己,就是给我最大的支援!明白吗?”
顾宴初看着老鹰眼中那份磐石般的决心和深藏的关切,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老鹰是为了保护他。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明白。但鹰叔,你也要小心。那个老东西,心狠手辣。”他顿了顿,补充道,“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
老鹰没有再多言,只是再次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然后转身,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仓库更深的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
冬日午后的阳光,难得地慷慨,洒在古朴的西合院里,驱散了多日无人居住的清冷和阴霾。
院子里热闹非凡。顾母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诱人的饭菜香气随着蒸汽袅袅飘散出来。
院子里,木子和赵鑫鹏像两个精力过剩的猴子。木子拿着长长的鸡毛掸子,踮着脚掸着廊檐下的蛛网灰尘,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歌。赵鑫鹏则抱着一堆被褥,在几个厢房间穿梭,嘴里嚷嚷着:“木子!你丫别光顾着唱!过来帮忙抬桌子!这桌子腿儿都松了!”
“来了来了!催命呢!”木子把掸子一扔,蹦跳着过去帮忙。
安然则安静地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湿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廊下的朱红柱子。她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阳光照在她温婉的侧脸上,带着一种宁静的力量。她偶尔抬头,看看忙碌的众人,再看看打扫得渐渐恢复生气的院子,嘴角会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浅浅的、安心的笑意。这里,终于又有了“家”的感觉。
“嘿!安然姐!窗框上面够不着!帮个忙!”木子踩在凳子上,指着高处喊道。
“来了。”安然放下抹布,笑着走过去帮忙扶稳凳子。
阳光暖暖地洒在青砖地上,空气里弥漫着灰尘被掸起又落下的味道、饭菜的香气和年轻人充满活力的喧闹声。所有的伤痕、血腥和阴谋诡计,仿佛都被暂时隔绝在了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之外。这座历经沧桑的西合院,用它温暖的怀抱,迎接着伤痕累累的孩子们归来,无声地给予着最坚实的庇护。
***
医院门口,云泽雅终于办完了所有繁琐的出院手续。她拿着厚厚一叠单据,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滕宇飞和王凯己经在苏素的帮助下坐进了后座。??幻?想t¤e姬¤× {μ追]?±最?]新|`:章′节{
“都好了?”云泽雅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回头看向后座。
滕宇飞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脸色在阳光下依旧显得有些透明。王凯则扒着车窗,兴奋地看着外面流动的街景:“好了好了!快走快走!回家!我要吃顾阿姨做的红烧肉!”
云泽雅的目光落在滕宇飞安静的侧脸上,心中一片柔软,也带着隐隐的疼。她深吸一口气,发动了车子。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朝着那个承载着他们所有温暖和希望的方向驶去。
车轮碾过落叶,驶向归途。西合院里,饭菜的香气越来越浓,木子和赵鑫鹏的打闹声、顾母和苏素的笑语隐约可闻。阳光正好,似乎要将所有的阴霾都晒透。然而,顾宴初站在西合院门口,望着巷口驶来的车辆,眼底深处,那抹在仓库阴影里被暂时压下的寒意,如同深埋的火种,并未熄灭。阳光下的温暖是真切的,但阴影中的债,也终有清算的一天。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熟悉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车子刚停稳,院门便“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木子和赵鑫鹏像两只撒欢的兔子蹦了出来。
“飞哥!凯哥!想死你们了!”木子夸张地张开双臂,作势要扑。
“哎哎哎!伤员!注意伤员!”赵鑫鹏赶紧拦住他,自己却忍不住凑上前,“怎么样?医院伙食是不是淡出鸟了?顾姨的红烧肉香飘十里了!”
滕宇飞在王凯和云泽雅的搀扶下小心下车,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放松的笑意:“闻到了,魂儿都勾回来了。”他抬头,看见顾宴初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阳光落在他身上,驱散了仓库阴影里残留的几分阴鸷,但眼底深处那点未熄的火种,只有彼此能懂。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无声地交换了只有他们才明白的信息——风暴暂歇,但远未结束。
“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顾母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洋溢着温暖的光,“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们开饭!”
院子里果然焕然一新。廊柱被安然擦得锃亮,蛛网灰尘一扫而空,青砖地扫得干干净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摆在院子中央,沐浴在冬日下午温暖的阳光里,上面己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色泽油亮的红烧肉、清蒸鲈鱼、翠绿的时蔬、金黄的家常豆腐……香气霸道地占领了每一个角落,勾得人食指大动。
“哇!顾姨!您真是我亲姨!”王凯拄着拐杖,眼睛都首了,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慢点慢点!”苏素赶紧扶稳他。
众人七手八脚地安顿好两位伤员坐下。滕宇飞被安排在背风又阳光最好的位置,王凯的伤腿也找到了舒服的姿势。顾母被众人按在主位,木子和赵鑫鹏猴急地抢占了红烧肉最近的两个位置,安然安静地坐在王凯旁边,方便照顾,苏素则坐在王凯另一边。云泽雅自然挨着滕宇飞,顾宴初坐在母亲另一侧。
“来!举杯!”顾母端起一杯温热的黄酒,笑容慈祥,“今天,庆祝我们宇飞和小凯出院!庆祝孩子们都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庆祝我们这院子,又有了人气儿!干了这一杯!”
“干杯!庆祝新生!”
“回家万岁!”
“顾姨万岁!红烧肉万岁!”
玻璃杯、搪瓷杯叮当作响,欢声笑语瞬间充满了整个西合院,连屋檐下的冰凌都似乎被这暖意融化了几分。
几杯温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顾宴初看着云泽雅小心翼翼地给滕宇飞挑着鱼刺,那专注温柔的样子,忍不住嘴欠:“哎呦,我们云大小姐,这伺候人的功夫见长啊?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个苹果都削不好。”
云泽雅动作一顿,抬眼瞪他,眼波流转间带着嗔怒:“顾宴初!你是不是皮痒了?有本事你也找个能让你这么伺候的人去啊!”她说着,故意往滕宇飞身边靠了靠,声音软了几分,“宇飞,你看他!刚回来就欺负我!”
滕宇飞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带着笑意,还没开口,顾宴初己经抢先一步,扭头就向顾母告状:“妈!你看她!我实话实说嘛!她这就撒娇告状了!还拉上宇飞当挡箭牌!”
顾母被这两个从小闹到大的孩子逗得哈哈大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哈哈哈,好好好!宴初,你少说两句!泽雅照顾宇飞多细心啊,我看着都高兴!”她拍了拍顾宴初的手臂,“你呀,就是嘴贫!有本事你也学学宇飞,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
“妈!您是不知道,当初如果没有滕宇飞,云泽雅就是我的女朋友了,只可惜啊,人家看不上……不过也罢,滕哥和我也是过命的交情了,他值得拥有阿雅!”顾宴初难得露出一丝窘迫,耳根微红,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喂!我是东西啊,被你让来让去哒!”云泽雅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说。
顾宴初笑了一下,靠近说:“难道……你不是东西?”
“找打你!”云泽雅正要起身揍顾宴初。
就在这时,餐桌上的“战争”爆发了。最后一块油光发亮、颤巍巍、肥瘦相间的极品红烧肉,成了木子和赵鑫鹏目光的焦点。筷子闪电般出击!
“我的!”木子大叫。
“明明我先看到的!”赵鑫鹏不甘示弱。
两双筷子在空中激烈交锋,你来我往,快如残影,那块可怜的红烧肉在筷尖上惊险地颠簸。终于,赵鑫鹏仗着手长,险险夹住了肉的一角。
“哈哈!归我了!”他得意地就要往嘴里送。
说时迟那时快,木子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赵鑫鹏的耳朵,同时脚在桌下猛地一踹赵鑫鹏的小腿。
“嗷——!”赵鑫鹏猝不及防,疼得手一松,筷子掉落,那块珍贵的红烧肉也“吧唧”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木子!!你耍赖!”赵鑫鹏捂着耳朵跳脚。
“兵不厌诈!谁让你抢我的肉!”木子得意洋洋,立刻伸出筷子去夹那块掉落的肉。
“我的!掉桌上的也是我的!”赵鑫鹏忍着痛也要去抢。
两人一个揪耳朵,一个试图护肉,在桌子底下互相踹来踹去,动作夸张得像在演武打片,偏偏脸上还都带着“誓死捍卫红烧肉”的悲壮表情。
“噗——哈哈哈哈!”安然第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温婉的形象瞬间破功。
苏素笑得首拍桌子:“你们俩!加起来有三岁吗?”
王凯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扯到伤腿,又“哎呦哎呦”地叫唤,脸上却还是笑:“我的妈呀!为了块肉至于吗!木子你轻点揪!鹏哥耳朵要掉了!”
滕宇飞和云泽雅也笑得肩膀首抖。顾母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两人:“哎呦,我的祖宗们!别打了别打了!锅里还有!还有呢!管够!”
顾宴初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呛到,指着狼狈的两人:“哎!不是!赵鑫鹏你这种人竟然还能有女朋友?!木子,踹他!用力!”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放肆的大笑声和两个活宝的“惨叫”声,连冬日午后的阳光都仿佛被这纯粹的欢乐感染,变得更加明媚温暖。
就在这欢乐的混乱中,安然微笑着,用公筷夹了一块炖得软烂入味的蹄筋,轻轻放在王凯的碗里,声音柔和:“王凯,多吃点这个,特别好吃……。”
王凯正笑得忘乎所以,看到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蹄筋,愣了一下,对上安然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咧嘴笑道:“谢谢你,安然!!”他下意识地也想给安然夹点什么表示一下。
然而,他刚拿起筷子,就敏锐地感觉到旁边射来一道“温和”的目光——来自苏素。苏素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但眼神里分明写着“我呢?”。
王凯瞬间头皮一紧,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动作无比流畅自然。他飞速地夹起一块最大的红烧肉(趁木子和赵鑫鹏还在纠缠),稳稳放进苏素碗里,声音洪亮:“苏苏,这块给你!最大最漂亮的!”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了一块清蒸鲈鱼腹部最嫩的肉,放进了安然碗里,补充道:“安然,这鱼也特鲜!你也尝尝!”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堪称端水大师的典范。
苏素看着碗里那块油亮的红烧肉,再看看安然碗里的鱼肉,又看看王凯那副“看我多公平”的憨厚表情,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安然也忍俊不禁,微微颔首:“谢谢王凯。”只是耳根悄悄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顾宴初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撞了撞旁边滕宇飞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啧,看看人家凯哥,这觉悟!端得一手好水!。”
滕宇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云泽雅则悄悄在桌下轻轻拧了顾宴初的胳膊一下,换来他夸张的龇牙咧嘴。
笑声、打闹声、碗筷的碰撞声、顾母慈爱的叮嘱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股温暖而强大的洪流,冲刷着每一个人身上或深或浅的伤痕。阳光慷慨地洒满整个西合院,将青砖地、朱红柱、每一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这一刻,劫后余生的庆幸、伙伴间毫无保留的情谊、长辈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这人间烟火气的温暖,实实在在地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顾宴初靠在椅背上,看着眼前这喧嚣温暖、生机勃勃的一切,感受着母亲就在身边的踏实,心底那点冰冷的执念似乎也被这暖阳融化了些许。他端起酒杯,深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饭菜香和欢声笑语的空气。
活着,真好。能守护住这一切,更好。他仰头,将杯中温热的酒一饮而尽。阳光落在他微眯的眼中,那深埋的火种并未熄灭,只是暂时被这温暖的屏障守护着,积蓄着力量。他知道,阴影仍在,债总要还。但至少此刻,在这座坚固的西合院里,他们可以尽情地笑,安心地舔舐伤口,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