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几分“忧国忧民”的凝重。-x_i/n^r′c*y_.^c-o¨m′
他秒懂吕布的意思:不想暴露身份,让他这个“大官”顶在前面处理。
可看看自己这身湿漉漉、皱巴巴、还隐隐散发着复杂气味的官服,再看看旁边同样浑身湿透、发梢滴水的赵云和这老妇人......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庄重而温和:
“这位......呃,大嫂,莫急,莫慌。民有冤情,本官.......呃,本官定当详查。”
他顿了顿,“然则,此地非问话之所。你浑身湿透,需速速更衣,以免初春风寒。本官也需稍作整理。你家在何处?引我等前去,换身干爽衣物,再细细道来这田地冤屈,如何?”
王家阿婆一听“大官”愿意去她家,连声道谢,挣扎着起身,指明了方向:“就在那边,不远,不远!谢青天大老爷!谢青天大老爷!”
吕布朝典韦使了个眼色,典韦立刻会意,牵过几人的马匹。
一行人跟着步履蹒跚却满怀希望的老农妇,走向不远处一座低矮破旧的土坯房。
土屋狭小昏暗,家徒西壁,只有简单的土炕和几件粗糙的家具。~晓.说·宅, ·庚`新+嶵\全-
王家阿婆急忙要去拿出过年剩下的一些黄酒待客,被吕布抬手止住。
“不必张罗。”吕布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仪,让王阿婆不敢违逆。
“你们先去换衣裳,莫要染病。”他瞥了一眼贾诩那身惨不忍睹的官服,补充道,“文和,你先穿子龙的备用衣物将就一下。”
“诺!”赵云应声,立刻从自己的马背行囊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里面是两套干净的普通布衣。
他递给贾诩一套:“贾先生,请随我来。”两人转到屋后简陋的柴房去更换衣物。
吕布让王阿婆去里间换衣物,他带着典韦坐在土屋门口。
不一会,王阿婆便出来了,从裤脚还在滴落水渍,吕布猜测这王阿婆可能也就这一身能穿出的衣物。
吕布叹了口气,看似随意地与局促不安的王阿婆聊了起来。
“家中几口人?”吕布问,语气平淡,却让人不敢敷衍。
“回......回大人的话。”农妇紧张地搓着衣角,“就.......就老婆子和我那儿媳两人了。老伴走得早,前些年......前些年黄巾军,我那苦命的独子被.....被乱兵裹了去,再也没回来......”
说着,浑浊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小/税_C*M¢S/ ·追+罪~新!彰-踕_
吕布沉默片刻,乱世之中,这等悲剧比比皆是。
他切入正题:“方才听众人议论,你那田地,可是县府分田时出了问题?”
提到田地,农妇的悲愤压过了悲伤,声音也大了些:
“是啊大人!那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上田三亩’!白纸黑字,还按了红手印的!可等去丈量接手时,给指到村西头河滩边上那块地了!”
“那地方,石头多沙子多,存不住水,肥力也差,往年都是没人要的荒地!这怎么能是上田?连下田都不如啊!”
吕布的眉头深深锁紧。
他处理过一些内政,又是他推行屯田,深知其中关窍。
所谓“上田”,是指土地肥沃、灌溉便利、产量高的好田;“下田”则是贫瘠、难以耕种、产量极低的劣田。
两者的产出相差数倍,按照荀彧优化后的屯田赋税征收方式.......“上田”、“下田”收的赋税额度天壤之别!
把一块公认的劣田,甚至荒地,强行划为上田分给农户屯田耕种,再按上田的标准收税......这无异于敲骨吸髓,把人往死里逼!难怪这妇人要投河自尽。
正在吕布忿忿不平,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裙的小妇人,抱着一个小竹篓,匆忙闯入土屋。
她面容有些蜡黄,眉眼间带着几分愁苦,却也难掩天然的几分姿色。
小妇人看清屋内杵着的两个身形异常高大,气质迥异的陌生男子,吓得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当目光看清典韦那恶人勿扰的面孔时........怀里的竹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里面几个刚采摘过来的果子滚落一地。
小妇人顾不上去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吕布等人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求求你们!别.......别为难我婆婆!她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求朱西爷再宽限几日!求求你们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王阿婆也慌了神,赶紧去拉儿媳:“陈氏!快起来!不是.......不是朱西爷的人!是......是过路的官老爷!是青天大老爷啊!”
她急切地向儿媳解释,又踮起脚朝柴房那边望了望,似乎在寻找那个穿官服的贾诩。
吕布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朱西爷?宽限什么?”他声音低沉的说道:“站起来说话。把话说清楚。”
典韦从脚边捡起一个果子,擦了擦,咬了一口。
因为太酸,一脸愁苦......想要首接吐掉的时候,却看到吕布正瞪着他。
不敢吐了,含在嘴里,眉头不断颤抖。
小妇人陈氏在王阿婆的搀扶下,战战兢兢地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人,哽咽着解释:
“是.......是村东头的朱西老爷.....他......他说能帮我们家垫上秋收要交的‘上田’粮税.....换田来耕种也行,但......但条件是......”
她羞愤难当,声音细若蚊蚋,“要我.....要我给他做小妾......”
“混账!”
刚换好衣服的赵云走了进来,剑眉倒竖,一股凛然正气勃然而发,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王阿婆老泪纵横,补充道:“那朱西......仗着是县里黄县令的表亲,在乡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们孤儿寡母,哪敢得罪他啊!可.......可我那儿媳,是好人家的女儿,守着我这老婆子,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