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慧脚步一顿,抬起头看见是王秋云,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大嫂你不会真是来找我的吧!”
她上班这么多年,从没有家人来找过她,王秋云的到来让她很意外,本来以为她是来买网线的!看样子这是冲着她来的!
“走,找个地方,嫂子请你吃碗馄饨。¢秒?章¨节+小/说!网^ ?首`发′”王秋云不由分说,一把挽住赵晓慧冰凉的手腕,“忙活一下午,你肯定饿了。”
赵晓慧挣了一下,没挣开,看着王秋云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终究是没再拒绝,任由她拉着,沉默地跟着走。
厂区附近没什么像样的馆子,只有个摆在巷子口的老头馄饨摊。两张矮桌,几条长凳。王秋云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赵晓慧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馄饨,却一个也没往嘴里送。
王秋云也不催,自顾自地吃着,首到一碗馄饨快见底,才放下勺子,抬眼看向对面低着头的赵晓慧。
“晓慧,”王秋云的声音放得很轻,“跟嫂子说实话,那个姓孙的畜生,是不是……不是头一回了?”
赵晓慧搅动馄饨的手猛地顿住,勺子磕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z¨h′a~o-x^s·.?n\e/t`她没抬头,肩膀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还有,”王秋云的目光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对方心底最深的隐痛,“你是不是以前就吃过这种哑巴亏?咋没听爸妈还有你大哥提过,”
她紧紧盯着赵晓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有什么事情别藏在心里,向你那些兄弟姐妹学学,屁大点事都得回家找你大哥帮忙!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独自在外面搞副业,有事还不跟家里人说,自己心里憋着迟早要出事!”
赵晓慧的身体猛地一颤,
“大嫂,” 她眼神慌乱地躲闪着王秋云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王秋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猜中了!出事了?
“晓慧!”王秋云的声音陡然拔高,“看着我!跟嫂子说实话!是不是厂里有人欺负你!这群王八蛋,看我不去厂子闹他个天翻地覆!”
“不是!不是!”赵晓慧摇摇头,“大嫂,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像今天这样你骂了孙主任,可我以后还得和他相处!说不定他还会为难我,你还是不要管了!”
说完,她又小声说了一句,“我爸妈都不管……”
爸妈?王秋云仔细回忆,她的公婆很少提赵晓慧的事情,肯定是对这个女儿不关心!
“你跟爸妈说过?他们不管?天底下怎么会有不疼儿女的父母,肯定是你没说透彻!我那公婆我还是知道的,自己绝对不吃亏,更不用说你们了!
要是有人欺负你,他们还不把人讹的裤衩子都不剩!恨不得都让你们去碰瓷给他们挣钱花呢!”
“还真有这样的父母!爸妈不就不疼我大哥吗?还有我!” 赵晓慧垂着头带着浓重的哭腔,
“大嫂,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说!那年我刚进厂,也是夏天,”
赵晓慧的声音哽咽着,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求3|^书+~{帮/~′ ?更°{>新o最_快:^
“车间里的一个老光棍,他趁我弯腰搬麻线捆的时候,从后面摸我,还说些下流话……”
回忆的痛苦让她几乎窒息,她猛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王秋云,
“我害怕的跑回家,跟我妈哭,我说了,全都说了!” 赵晓慧的眼泪汹涌而出,
“可她当时在灶台边擀面条!她连头都没抬一下!她就那么轻飘飘地说‘哭什么哭?丢人现眼!’——她就是这么说的!”
赵晓慧模仿着李淑芳当年那刻薄冰冷的腔调,
“‘谁让你大热天的穿个短袖衫?还露着半截胳膊?那白花花的肉晃来晃去,不就是招人惦记?你不勾引人,人家能摸你?活该!’”
赵晓慧声音低了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她说我活该,大嫂,她说我活该!还让我赶紧滚回厂里上班,别耽误挣工资给她花!”
王秋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猜到李淑芳偏心刻薄,猜到她会和稀泥,却万万没想到,这老虔婆的心肠竟能歹毒扭曲至此!
对一个刚刚踏入社会、遭遇猥亵的亲生女儿,非但没有半分心疼维护,反而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向受害者!这简首不是人!
“后来呢?”王秋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畜生呢?就这么算了?”
“没算,” 赵晓慧剧烈地喘息着,“我不甘心!我偷偷去厂里告了,可那个老光棍,跟车间主任是亲戚,他们反咬我一口,说我是自愿的,为了转正名额诬告好人……”
她猛地掀起了自己左臂的工装袖子!
昏黄的路灯下,王秋云的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赵晓慧那纤细白皙的小臂上,赫然烙着一块巴掌大小、狰狞扭曲的暗红色疤痕!
“他还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摔倒在地上,磕在炉子边上烫成这样!他们说我再敢告,就不是烫着胳膊了!”
“畜生!一群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王秋云猛地一拳砸在油腻的小桌子上,震得碗筷哗啦作响。!
“晓慧!”王秋云再次紧紧抓住赵晓慧那只带着伤疤的手,
“听着!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以前没人给你做主,那是他们眼瞎心盲!现在,嫂子给你做主!”
“那个姓孙的王八蛋,还有当年推你那个车间主任,一个都跑不了!嫂子拼上这条命,也要让他们受到惩罚!
还有爸妈,你也要找他们解开你的心结!要不然你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
“不用了,嫂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没必要在去找了!”
王秋云看着赵晓慧依旧迷茫痛苦、充满不信任的眼睛,放缓了语气,却更加坚定,
“嫂子知道你怕,怕再受一次伤,怕再被戳一次脊梁骨。但这次不一样!嫂子在!嫂子护着你!天塌下来,嫂子给你顶着!你信嫂子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