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没人搭茬她赶紧又说道,“或者等孩子大点了,带他们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她试探着,语气近乎卑微。!天*禧?小`说¢网. ?更¢新^最.快^
王秋云没说话,只是看向赵小冬。
赵小冬抱着孩子,看着眼前这对曾经趾高气扬、如今却小心翼翼的老人,再看看旁边低着头、神情复杂的许文浩,心中百感交集。
恨吗?当然恨。
但看着怀里安然熟睡的儿子,想着他们毕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孩子姓许。等他们懂事了,我会告诉他们,爷爷奶奶在省城。至于见不见,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
这己经是她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宽容。
许国栋和刘翠兰闻言,瞬间老泪纵横,连连点头,“好!好!谢谢!谢谢小冬!”
轿车缓缓驶离省城。
车厢里,杨琴抱着小外孙女,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长长舒了口气:“总算都过去了。”
赵小冬靠在座椅上,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嗯,过去了。妈,回去咱们听大妈的,就在南街东面网厂宿舍那边买房子!我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
西郊,远离城市喧嚣的灰白色建筑群。
铁门高耸,墙头拉着电网。这里是省精神病院。
一间狭小的单人病房里,窗户被铁条焊死。,微?趣+小·说·网~ ′免*费_阅/读?
张雅穿着宽大粗糙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蜷缩在冰冷的铁架床一角。
她头发枯黄打结,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和几道抓痕。
眼神空洞地对着斑驳的墙壁,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忽高忽低,破碎而癫狂,
“孩子,我的孩子呢?许文浩我的双胞胎儿子呢?”
“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妈!妈!我生了!我生了双胞胎!你快来看啊!”
“滚开!你们这些贱人!别想抢我的孩子!我的!都是我的!”
她时而痴笑,时而尖叫,双手神经质地撕扯着身下薄薄的床单,指甲在粗布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哗啦!”
病房门上的小观察窗被打开,露出一张冷漠的护士脸。
“张雅!安静点!再闹给你打针了!”
冰冷的呵斥让张雅猛地一哆嗦,她惊恐地缩到墙角,用破烂的床单蒙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只剩下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孩子……我的孩子……”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刺鼻气味。
护士“哐当”一声关上观察窗的小铁板,隔绝了里面令人不适的疯言疯语。
走廊尽头传来其他病房病人或哭或笑的怪异声响,汇成一片混沌的背景噪音。
“啧,又开始了。”年轻护士撇撇嘴,对旁边年长些的护士抱怨,“天天念叨孩子,念得人心里发毛。+微\趣,小^说+网_ ^无′错.内¨容*许家那边一次都没来看过吧?”
年长护士翻看着记录本,头也不抬,
“许家?人家现在可是新贵!没让她进去吃牢饭,己经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了!听说她爹妈自身难保,更管不了她了。”
年轻护士摇摇头,不再说话,快步走开了。
病房里,张雅依旧蜷缩在角落,死死抓着那破烂的床单,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铁门。
车在坑洼的国道上颠簸了将近一天,终于在暮色时分,带着一身尘土,停在了杨琴家楼下。
“大嫂,你带小冬和孩子先回家安顿!我去找徐大江还有事情!”
王秋云语速飞快,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她在医院没事的时候,仔细回忆了上辈子赵晓慧的出事时间。
一路上她也在盘算,越想越觉得就在这几天,虽然叮嘱她不要多管闲事,但赵晓慧可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王秋云还是很担心!
“哎!大嫂你小心点!”杨琴抱着孩子,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王秋云的身影己经迅速消失在人流中。她熟门熟路地绕过几处房子,首奔厂区边缘的厂联防队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徐大江那粗犷的嗓门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婶子!您可算回来了!你让我调查的事我都弄清楚了!那姓孙的和张建设,这次跑不了!”
王秋云一步跨进去,带进一阵凉风。
不大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桌上摊着几张写满字的纸,王秋云眼睛一亮。
“婶子!”徐大江看王秋云进门猛地站起来,满脸激动,
“您看看!孙胖子那王八蛋,骚扰女工不止晓慧姑一个!光摁了手印的就有仨!
还有当年推晓慧姑、害她烫伤的那个车间主任张建设,他那个在保卫科的表哥,去年就因为贪污厂里的铜线给抓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张建设没少给他打掩护。”
他把那几张纸塞到王秋云手里,又指着那敦厚汉子,
“这是网厂保安队的李队长,我铁哥们!这事他也气不过,证据他帮忙找的!”
李队长憨厚地搓着手,“王大姐,您家晓慧妹子是个好姑娘,就是太要强。这事,厂里肯定给个说法!”
王秋云飞快地扫过那些泛黄的纸张。
上面是几个不同笔迹、却同样带着恐惧和屈辱的控诉,详细记录了孙胖子利用职权对她们的言语骚扰和动手动脚。
“好!好!太好了!”王秋云连说两个好字,小心地将这些纸张收好。
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职场骚扰的说法,但是群众的正义感很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她看向李队长和徐大江,眼神带着恳切:“大江,李队长,婶子谢谢你们!不过眼下,婶子还有更要紧的事求你们帮忙!”
她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得让两人心头一紧,
“网厂后面那条通码头的小路,是晓慧回家的必经之路。
那里路灯坏了,有人要是想干坏事,那个路段最好下手了!你们看看联防队那边,能不能晚上去巡逻两圈!下夜班的工人不少往那走的!”
徐大江一拍胸脯,
“婶子放心!保证工人上班和上下班路上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从今晚开始,附近几条路我们经常去转转!现在生产忙,白天晚上三班倒!我们保卫科也得跟上,保证工人安全!”
李队长也重重点头,“我们离那条路近,这边也跟巡逻的弟兄打招呼,多留意!”
“好!”王秋云心头稍定,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就继续说道,
“李队长,再麻烦你个事,去厂里帮我把赵晓慧叫出来!就说家里有急事,让她马上到厂门口小饭馆找我!十万火急!”
“成!我这就去!”李队长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帽子就冲了出去。
暮色渐浓,网具厂门口那家挂着“工农兵饭馆”油污招牌的小店里,灯光昏黄。
王秋云坐在方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死死盯着门口。
她脑子里反复过着上辈子听来的零星信息,应该就是这两天,晓慧抄近路走那条背街小巷,撞见歹徒持刀抢劫一个下夜班的女工,她冲了上去……
“婶子!”李队长喘着粗气冲了进来,脸色难看,
“晓慧,她、她不在车间!她工友说,她下午请了会儿假,好像往码头仓库那边去了!”
“什么?”王秋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