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平康坊,一座幽静别院。\3-疤-墈?书.网¢ \庚~芯^醉`全^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异常凝重的脸。
博陵崔氏的崔礼仁、太原王氏的王景崇、陇西李氏的李崇晦、范阳卢氏的卢延龄,以及代表荥阳郑氏的郑明远。空气仿佛凝固,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崔礼仁端起冰凉的茶杯,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都议议吧。今日朝堂之事,诸位如何看?”
王景崇猛地抬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焦躁,目光扫过郑明远时更带着一丝怨愤:“如何看?冰利!我们各家投入冰窖、囤积的材料……全成了废品!”
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拔高,“尤其是某些家族,巨资收购的硝石,如今怕是……血本无归了!”
郑明远身体一颤,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只化作一声充满绝望的叹息。?d+i!n¢g·d*i′a?n^t¢x′t\.′c!o!m-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卢延龄鹰隼般的目光锐利扫过众人,声音沙哑,“陛下今日所为,仅仅是为了一个制冰之法?房玄龄那老狐狸,时机掐得准!陛下最后那句‘何来祸乱之有’,更是堵死了我们的嘴!这是一次算计,目标就是我们所有人!”
李崇晦眉头紧锁,谨慎地开口:“卢兄所言在理。陛下此举,是釜底抽薪。其一,将一项可牟巨利的‘秘技’公之于众,彻底断了我们掌控行当、攫取厚利的根。冰业只是开始,这先例一开……”
他顿住,寒意笼罩在座每个人。
崔礼仁放下茶杯,语气沉重地补充:“其二,收拢民心。酷暑难耐,朝廷无偿赐下制冰之法,解万民之苦。.武/4·墈?书′ ^无¢错,内,容·这份恩德,百姓会记在谁头上?民心所向,便是陛下最锋利的剑,悬在我们头顶。”
郑明远像是被这句话刺中,嘶声道:“是我的错!我……我低估了那张佑安!”
他脸上满是恐惧和后怕,“这人……这人根本不在乎金山银山!他就是要毁了它,砸在我们所有人头上!我们……我们惹上了一个不顾后果的疯子!”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王景崇烦躁地打断,“人己经被陛下护得铁桶一般!千牛卫盯着!再去动他,是嫌郑家教训不够惨?还是想把谋逆的刀柄亲手递给陛下?”
他厉声道,“当务之急是止损!郑家,赶紧处理掉那些硝石!能卖多少是多少!各家都需收缩产业,谨言慎行,收敛锋芒!陛下风头正劲,大义在手,再撞上去就是找死!” 他坚决强调“自保”。
“收敛?自保?”
卢延龄霍然起身,眼中厉色闪动,“王兄!今日割一城,明日让十城,最终就是无城可守,无地自容!陛下的刀己经举起,难道我们只能引颈就戮?那张佑安……此人不除,必成心腹大患!今日他能献冰法,明日焉知不会献盐法、铁法?他就是陛下捅向我们咽喉的刀!”
“除?怎么除?”
王景崇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卢兄!你告诉我怎么除?是能绕过尉迟宝琳和千牛卫?还是能瞒过陛下刚刚竖起的耳目?此时妄动,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粉身碎骨就在眼前!”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崔礼仁沉声开口,压下争论:“卢兄之忧,王兄之虑,皆有其理。然此刻,动不如静。那张佑安己成陛下棋局要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付他,非一日之功,需静待时机,寻其破绽。眼下,保全自身,积蓄力量,方为上策。陛下……不会只走这一步棋。我们需看清他下一步落子何处。”
他环视众人,声音带着疲惫与凝重:“诸位,今日之变,非一家之祸,实乃我世家门阀前所未有之困局开端。皇权煌煌,民心所向,是为大势。逆势而为,粉身碎骨;顺势而变,或可留存根基。望诸位谨记‘收敛’、‘自保’西字,静待天时。散了吧。”
沉重的“散了吧”三个字落下。
王景崇脸色铁青,拂袖而起。
李崇晦默默叹了口气,微微拱手。
卢延龄深深看了崔礼仁一眼,眼中厉色未消,终究没再言语,转身大步离去,背影透着不甘。
郑明远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由随从搀扶着,踉跄走出,背影佝偻。
烛火摇曳,映照着崔礼仁疲惫而忧思深重的脸。他知道,表面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和世家内部日益加深的裂痕。长安的天,己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