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刀与米
灾民缺水少食,敢动了拦过往官船的心思,就敢举火烧天,对他们大打出手。&?_咸§!ˉ鱼?×+看???书%<μ网÷ ¢免3?费o?!阅.&{读}
当百姓被天灾逼入绝境时,什么地位权力什么贫穷富贵,皆化为泡影。
没人会在意别的事,一切为了活命,百无禁忌。
杜青衍之所以被选为赈灾御史,自当有他独有的本事。
“这船是下还是不下?”
柳弊也看出岸上的百姓不太对劲,虽然在磕头恳求,却看不出谦卑与渴求。
更多的是隐忍,还有些许的凶狠,下船八成要出点事。
“当然得下,要不怎么清理航道?”
这里狭窄到与隘口差不多,再往前直通太湖再无阻拦,行驶到此地也无处绕路,想节省时间,必须从这儿走。
“后船上的厢兵先下去!护卫不要动!守住各船!凡是有异动者,杀了便是!”
杜青衍把右手一举,命令船队缓缓靠近岸边。
柳弊朝着万全摆摆手,他才应了话,令人先行下船。
岸上的百姓向后退去,满眼里全是饥饿过头的贪婪,柳弊把手搭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搏杀。
天灾之凶,历来如此,能把温顺如羔羊的百姓变成恶狼。.\?看?*|书o<>屋¨D\小·\说(网@_ ×?已°±&发\?¢布?最1D新?]章±|o节~±?
万全扛起大斧,一步踩进软泥沙土里,行走如风来到最前,距离灾民不到三丈远。
锋利的斧刃和犀利的目光,同时出现在一个膀大腰圆的将军身上,足够威慑到有想法的人,重新估计双方的形势。
厢兵举着长枪,在登岸的地方站成半圆,圈出一块空地。
在这里堵住航道的灾民,的确是怀有拦路抢劫的心思。
他们觉着拦艘商船来救命,没想遇到些全副武装的兵丁,观万全的身形,一人就能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杜青衍等人稍后才下船,先指挥着船夫和随行侍卫前去清理淤堵,不急着与灾民交谈。
换做旁的官员,对于灾民无话可说,好在他们遇到的是杜青衍和柳弊,不然死了也白死。
灾民们数次想要上前询问,都被枪尖堵回。
没有大人发话,他们不会给灾民接近的机会。
“柳兄觉得,怎样才能打发走?”
杜青衍不愿浪费物资,崔氏船行是大家大户,即便是为官家做事,要没足够的油水,这事也不会容易办妥。/w*a′x?s\w`.*c~o`m?
柳弊所想的与他一样,船队带来的物资有限,是拿来换螃蟹的。
浪费在此地,着实是可惜。
若放任不管,耐心等待航道清理干净,是最稳妥的上策。
真这样做,自己又与那些官员有何区别呢?
再去看向灾民,这些人腰间绑着麻绳和竹刀,还挂着小铲等工具,显然是靠水吃水的渔户。
忽然柳弊想到些别的事情,自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要是有当地人帮衬着,就算崔氏船行给穿小鞋,他也好有后手。
联想到此,柳弊开口问道:“我们船队的物资,够多少人吃喝?”
“除去随船人员,煮粥咸菜分发,够千人分量。”
“那就好,杜兄让我先去问问他们的来路。”
杜青衍点点头,对方是采蟹使,此行本就是为他兜底的。
而且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较真认死理的三弟都坏了自己的规矩,去上面找人帮忙。
礼部的大家伙都想知道,柳弊是何许人也。
柳弊可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意图,光顾着观察灾民举动,哪有心思去琢磨别的事。
走到万全身旁,稍稍往前站了半步,让大家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
“诸位,本官是朝廷特封的采蟹使,前往太湖提贡蟹的!此行并非是赈灾!”
“你们该沿途往下走,或者回到太湖那边!找官府去讨口吃的!而不是在这里堵住河道!万一酿成二次灾祸,无颜见列祖列宗的!”
柳弊把袍袖一挥,大摆官僚的谱面,灾民看到他如此做派,当场就想动手拼命。
附近地动这么严重,朝廷的船队乘风而来,却只是为了过节所用的贡蟹!
老百姓的命都没了,城里的老爷,还在想着如何将更多珍馐摆上桌案。
真是该死!罪该万死!
天灾催促人祸产生,柳弊的话不断放大这个矛盾,使灾民躁动的心变得更为不安。
“话又说回来,相遇就是缘分!我着急去提领贡蟹,你们急着找吃喝,能在此地相遇,何尝不是命里该有的?我向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杜青衍,杜大人!他是前往太湖调查灾情的!”
柳弊伸手把杜青衍拉到身旁,介绍给灾民。
杜青衍迅速调整好状态,笑着对大家打招呼。
这种突然发生的转变,使得大家不明白柳弊的意图。
“这位大人!我们就想知道,能不能有口稀粥喝?我们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要快饿死了!”
有人带头,场面马上沸腾,灾民的诉苦声此起彼伏,柳弊与杜青衍相视而笑。
这事成了!这群灾民没歪心思,单纯因地动而饥饿过度了。
“这样,大家去收集些能引燃的柴火,就在这岸边起锅开炉如何?”
柳弊的建议,得到所有人的一致同意。
还有不敢相信的灾民,怯生生再次发问。
柳弊还是耐心答应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诸位再不去找柴火,怕是还要多饿几个时辰!”
当生活重新有了奔头,灾民收敛起暴躁的心思,听从柳弊的指挥,四散开来去各处搜寻柴火。
唯有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无动于衷,还是站在远处,柳弊试着看去,用眼神去询问,少年直勾勾盯着他看,不躲不避的。
“你为何不去帮忙?难道是太饿了?”柳弊好奇问道。
少年稍微迟疑后,竟做出个非常标准的礼节手势,冲着柳弊作揖行礼。
“在下太湖崔氏旁支,名为崔焕,年方十六。”
太湖当地名门望族,崔氏船行就是他家的买卖。
柳弊展颜而笑,没曾想自己的善举还有意外收获。
“崔焕,你为何与灾民一处,而不是去崔家船行?”
崔焕似乎是知道柳弊会这样问,提早想好了说辞,想都没想就作出回答。
“家父在时,看不惯宗族横征暴敛的霸道手段,分了家,不去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