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走了过来,带着厨房里淡淡的洗洁精清香。%?秒3¤章¢节>,小{说t,网?¢ <÷免{费@阅a读?e
他挨着她坐下,沙发陷下去一块。他没首接回答,只是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覆上她的发顶,动作熟稔地揉了揉,把她原本柔顺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啧,又瞎琢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说了多少次,放心,哥命硬着呢。” 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这回答,姜书雅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像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看似安抚,实则什么都没承诺,什么都没透露。
她太清楚他工作的性质,那些需要保密的条条款款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从不提任务细节,她也懂事地不去深挖,怕他为难。
可他往后会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归期不定,回来时眼底偶尔难掩的疲惫,甚至身上不易察觉的新旧伤痕,都无声地告诉她:
那扇他进出的门后面,连接着绝非寻常的世界。
那里或许没有硝烟弥漫的战场,却一定存在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极端环境,潜藏着无数不可预知的意外。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担忧和无力感的酸涩,又悄悄涌了上来。
姜书雅低下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指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怯意和试探:“那……遗书……你写过吗?”
她没抬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旁高大的身躯有极其短暂的停顿。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头顶上方传来他依旧平静的回应,甚至语调都没太大起伏:
“嗯。有的任务,出发前是需要写的。有的不用。”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轻描淡写,仿佛在陈述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工作流程,比如出门前要检查钥匙。
可正是这份“风轻云淡”,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姜书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尖锐的刺痛瞬间蔓延开来,紧接着是沉重的酸胀感,迅速涌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咸·鱼·看-书¨ .更^新^最,快`
她猛地抬起头,灯光下,陆辞的侧脸线条刚硬,下颌线绷得有些紧,那双总是带着点痞气的深邃眼眸,此刻正望着前方虚空的一点,里面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那股沉甸甸的分量就越压得她喘不过气。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姜书雅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料到的微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陆辞!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在了,我……”
她顿住了,喉咙发紧,后面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换成了一个她认为最能让他安心、也最能表明自己心迹的选择。
“我就跟你爸妈过!你放心,我替你照顾他们!”
话音刚落,陆辞霍然转过头来。他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被一种近乎凶狠的暴躁取代。
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首首刺向她。
“操!” 一声低低的咒骂从他齿缝里挤出,带着毫不掩饰的火气。
他猛地倾身过来,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姜书雅。
他那股子混不吝的痞气此刻全涌了上来,嘴角扯出一个又邪又冷的笑,眼神却像燃着暗火。“姜书雅,老子真他妈是错付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像裹着冰渣子。
“老子还以为你能说出点‘生死相随’、‘绝不独活’的感人台词呢!结果你就给我来个‘替你尽孝’?行,真行!”
姜书雅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和这歪理邪说给气懵了,刚刚那点心疼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那点痞气此刻看起来格外欠揍。
“陆辞!” 她吓得声音都拔高了,“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电视剧看多了?殉情?你这什么狗血恋爱脑思路?”
她用力推了他胸口一把,可惜对方纹丝不动。′鸿~特?小_说+网? \追/最,新!章^节?她气呼呼地瞪回去。
“那我问你,要是我哪天不在了,你怎么办?难不成你还真打算……”
“殉情?”陆辞嗤笑一声,截断她的话,身体微微后撤,靠在沙发背上,两条长腿随意地往前一伸,摆出一副十足十的混世魔王姿态。
他甚至还抬手理了理自己被她推皱的衣襟,语气轻松得近乎恶劣。
“那不能够。老子肯定活得比谁都潇洒!该吃吃,该喝喝,日子照过,潇洒得很!”
“你!” 姜书雅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
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用沙发靠垫狠狠闷死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她咬着牙,手指都气得发抖。
陆辞却像是没看见她的滔天怒火,反而往前凑了凑,那张英俊又欠扁的脸几乎贴到她面前,桃花眼里闪着恶劣又促狭的光,嘴角勾着坏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慢悠悠、气死人不偿命的调子继续说道:
“所以啊,媳妇儿,你得给老子好好活着,听见没?再这么天天熬夜当神仙,不好好吃饭当神仙,你信不信?”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才慢悠悠地补充道:
“以后真到了天上,你就只能眼巴巴、干瞪眼看着别人——住你辛辛苦苦买的房子,睡你英俊潇洒的老公,打你未来可能有的可爱孩子,还花你……辛辛苦苦攒下的票子!啧啧啧,那画面,想想都得心梗吧?”
“……” 姜书雅彻底僵住了。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极其具象化地浮现出那副“悲惨世界”的画面——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穿着她的真丝睡衣,躺在她精心挑选的床单上,旁边睡着她的陆辞,客厅里还有个熊孩子在摔她收藏的限量版手办……
而她自己,飘在半空,只能干瞪眼……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荒谬、愤怒和极度憋闷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狠狠地按向自己的人中穴!
仿佛不这样,下一秒她就能当场厥过去给这个混蛋看!
“陆!辞!”
她安抚这起伏的胸口,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个音节都带着切齿的恨意和抓狂。
看着自家媳妇儿那副气到灵魂出窍、差点给自己掐人中的模样,陆辞再也绷不住,低低沉沉的笑声从他胸腔里震荡出来,带着得逞的愉悦。他伸出手,想把她按在人中的手指拉下来。
姜书雅却猛地拍开他的手,像只被彻底踩了尾巴炸毛的猫。
她“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她蹬蹬蹬几步冲到玄关的储物柜前,一把拉开柜门,在里面一阵翻找。
陆辞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很快,姜书雅抓着一个东西又蹬蹬蹬地冲了回来。
她站定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瞪着陆辞,胸口还在起伏。
她把手里的东西——一个崭新的、不锈钢外壳的保温杯——不由分说地、带着一股“泄愤”的力道,狠狠塞进了陆辞怀里。
保温杯沉甸甸的,杯身冰凉。
“拿着!” 姜书雅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凶狠一点,再凶狠一点,首首地刺进陆辞那双带着笑意的深眸里,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陆辞!你给我听好了!这次出去,包里给我装满热水,泡上这杯子里的枸杞!少一片,我跟你没完!还有——”
她的声音微微哽了一下,眼圈再次不受控制地泛起红,但那股子凶狠的劲儿却撑着她,让她把后面更狠的话吼了出来:
“你给我平平安安滚回来!要是敢……敢不回来……”
她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倔强地扬着下巴。“
我就真拿着你的抚恤金,去找个听话的小白脸!让他住我们的房子,打你的孩子,花光你所有的钱!我说到做到!你听见没有!”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她带着哽咽尾音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儿和深藏其下的恐惧。
陆辞脸上的痞笑一点点凝固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个沉甸甸的、银光闪闪的保温杯。拧开杯盖,一股干燥植物的特有清香瞬间弥漫开来——杯子里,满满当当塞着红艳艳的枸杞,像无数颗小小的、滚烫的心,几乎要溢出来。
他沉默了几秒,再抬起头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疏离的深邃眼眸里,翻涌着姜书雅从未见过的浓烈情绪。
像风暴在深海之下酝酿。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姜书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却一步上前,长臂一伸,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她紧紧箍进怀里。
他的手臂坚硬得像铁,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凶狠力道。
温热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呼吸重重地喷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呵……” 一声低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的轻笑在她耳边炸开,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
“放心,媳妇儿……” 他灼热的唇贴着她的耳垂,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烫得她心尖发颤,也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承诺。
“就冲你这话……老子就是爬,也得从阎王殿里爬回来!”
他稍微松开一点,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
近在咫尺的距离,姜书雅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里面映着她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陆辞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危险、又极致迷人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带着一股嗜血的痞气:
“爬回来……打断那小白脸的腿。”
话音落下,不等姜书雅反应,他猛地低下头,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瞬间吞噬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惊呼和抗议。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城市遥远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微弱的光带。
寂静无声,唯有玄关柜子上,那个银色的保温杯静静立着,杯口似乎还萦绕着枸杞微甜的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