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湃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暴烈的穿透力,
轻易刺穿了W酒店高层套房厚重的遮光帘缝隙,
在奢华的地毯上投下一道耀眼的金线。,x`x!k~a!n_s`h?u^w?u\.-c*o`m+
姜书雅早己醒来,或者说,她根本没睡沉。
时差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脑子里搅动,
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昨夜品牌方负责人威尔喀先生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阿拉伯商人,声音依旧带着记忆中那种低沉的、
带着点砂砾感的热情,但内容却全然偏离了计划:
“姜小姐,早安!计划有小小变动。为了让你更深入地感受我们香水的灵魂,今天先不去工厂了。我安排人接你去一个更特别的地方,真正的香料源头!十点,酒店门口。”
“威尔喀先生,”
姜书雅当时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
声音却维持着惯有的温和平静,
“行程变更是否需要重新协调拍摄许可和脚本安排?我们原定的……”
“不必担心,亲爱的姜!”
威尔喀的笑声通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豪爽,
“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带着你的眼睛和心过来。相信我,这会成为你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拍摄!”
电话随即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在寂静的套房里显得格外突兀。?优\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姜书雅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那片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人工雕琢到极致的蔚蓝海岸和棕榈岛,
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合作过一次,威尔喀确实阔气,但商人的变通有时也意味着风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份莫名的不适感。
清醒的认知告诉她,箭在弦上,只能随机应变。
她快速洗漱,化了个极其淡雅却提精神的妆容,
遮住眼底残留的疲惫。选了一套米白色亚麻质地的宽松裤装,
外搭一件剪裁利落的浅卡其色薄款风衣,既不失礼,
又便于行动。她没有碰酒店丰盛的自助早餐,
只在房间匆匆喝了杯黑咖啡,吃了两片全麦面包。
时间指向九点五十,她再次检查了随身的斜挎小包:
手机(电量满格)、便携充电宝、一支录音笔(职业习惯)、
一小瓶防狼喷雾(独自在外必备)、护照复印件、
口红、散粉、少量笛拉姆现金。然后,
拎起装着基础拍摄设备和脚本笔记的轻便帆布包,走出了房门。
十点整,她站在酒店那标志性的、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弧形门廊下。~萝??拉?小£(说?}; &首¨×±发![<
一辆黑色的、车窗贴膜极深的本地牌照商务车,
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像一条沉默的鲨鱼。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亚洲男性的脸,
约莫三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笑容得体:
“姜书雅小姐?您好,我是威尔喀先生的助理,陈铭。负责接您过去。请上车吧。”
纯正的中文,瞬间拉近了距离,也微妙地降低了一丝姜书雅本能的警惕。
“你好,陈助理。”姜书雅报以温婉的浅笑,
拉开车门坐进后排。车子内部宽敞舒适,
空调开得很足,隔绝了外面灼人的热浪。
车子启动的瞬间,姜书雅的动作几乎与引擎声同步。
她状似随意地拿出手机,指尖快速而隐蔽地在屏幕上操作:
先是对准副驾驶前方的服务卡拍了一张(上面有车牌号),
接着借着调整坐姿的角度,将手机摄像头微微偏向驾驶座,
捕捉到司机侧脸的轮廓和深色的制服。然后,
她点开与杨如薇的微信对话框。
姜书雅:薇,上车了。车牌:DXB-XXXXX。司机:本地人,深眼窝络腮胡,深色制服。助理叫陈铭,华人。出发去新地点。
定位共享的请求也同时发送了过去。
杨如薇几乎是秒回,只有一个字,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
杨如薇:嗯?怎么换地址了?
姜书雅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膝盖上,身体放松地靠向椅背,
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奢华街景。
帆船酒店那独特的帆影逐渐缩小,被更高更密集的摩天楼群取代。
阳光在无数玻璃幕墙上跳跃,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她开始和陈铭闲聊,语气自然:
“陈助理在笛湃工作很久了?威尔喀先生这次安排的地方,远吗?”
陈铭推了推眼镜,笑容无懈可击:
“几年了。地方……有点距离,但绝对值得一去。姜小姐放心,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主要是感受一下氛围。”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也没透露任何实质信息。
车子沿着宽阔的主干道平稳行驶,
两侧是精心规划的绿化带和现代化的建筑群。
渐渐地,摩天大楼变得稀疏,道路似乎也不再那么平整。
窗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绿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裸露的、
在阳光下泛着灰白色的待开发土地,以及一些低矮的、
外墙斑驳的仓库式建筑。空气似乎也燥热浑浊起来,
不再是市中心那种带着香水味的清凉。
姜书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警惕性像一根被无形的手拧紧的发条。
她不动声色地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亮起,
定位地图上那个代表她的小圆点,正坚定地朝着远离城市中心、
远离蓝色海岸线的方向移动。她快速打字:
姜书雅:薇,车子在往西北方向开,越来越偏了。周围是荒地。
她甚至再次确认了一下定位共享的状态——绿色的图标亮着,信号稳定。
杨如薇:!!!位置我盯着!随时准备报警!保持联系!
杨如薇的回复带着三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就在姜书雅准备回复时,车子猛地拐下主路,
驶上了一条颠簸的土路。轮胎卷起滚滚黄尘,
瞬间模糊了车窗。车内原本舒适平稳的感觉荡然无存,
车身剧烈地摇晃着。姜书雅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
“陈助理,这路……”
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疑惑,而非惊慌。
坐在副驾的陈铭缓缓转过头。
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助理”面具,像劣质的墙皮一样簌簌剥落。
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针,
冰冷,残忍,再无一丝伪装的笑意。
他嘴角勾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姜小姐,”他的声音也变了,
低沉而充满恶意,“别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