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的海棠
那一瞬间的枯骨，后悔得肝疼。
他叹了口气，从胸前摸出一只荷包，荷包上的针脚歪歪扭扭，绣的是紫色祥云，可丑得让人无语，还歪歪扭扭地绣了一个绯字。
陌绯瑶愣了愣，那是枯骨生辰的时候，她亲手做了送给他的。
她在诡刺待了许久，知道枯骨大帝生辰之日，诡刺各大高手都会送一些异宝奇珍过去。
枯骨司空见惯，也不过是堆在库房里积灰。
所以陌绯瑶和诡刺的绣娘学了绣技，可做出来的荷包……枯骨嫌丑。
她没想到，他会一直贴身收着。
枯骨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通体雪白的玉佩，这次玉佩上系了一根八股红线编织成的红绳，里面还掺了一股银线和一股金线，显得熠熠生辉。
他半俯下身，就要把玉佩的红绳戴到陌绯瑶雪白纤细的天鹅颈上。
可陌绯瑶却退后两步，避过，眼里闪过一抹黯然。
“不必了。”她把身上枯骨的披风脱下，双手奉于他面前，视线平静地打量着他，“我不想回诡刺了，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陌绯瑶转身就走。
独孤枯骨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底的温度渐渐降至冰点。
陌绯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她的步子缓而沉。
一月之期已到，她体内封禁武功的药性渐渐褪去，她几乎能感觉到丹田的波涛汹涌。
“噗——”
内力冲破屏障，陌绯瑶呕出一口鲜血。
再醒来，人已经重新回到了诡刺。
月白色的纱帐帷幔落下，陌绯瑶的意识渐渐回笼。
没等她说话，就听到枯骨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嗓音，如新开封泥的酒，香醇凉冽。
“海棠，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底线是绯瑶？”
陌绯瑶蹙了蹙眉，被子下的五指收拢，紧攥成拳。
海棠？！
一个月前给她下药，害得她武功尽失的人，是海棠？
她听到跪在地上的海棠开口：“主上，我……”
“假扮墨兰，胆子不小，希望你的说法能让我满意。”
“属下……无话可说。”
海棠知道，独孤枯骨这个人看着温润如玉，光风霁月，但他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
“理由呢？”独孤枯骨问。
海棠虽然没有墨兰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久，但到底也是不一般的情分。
枯骨从没把她和墨兰当做是下属，说是亲人也不为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独孤诩这个亲姐姐待在他身边的时间，都没有墨兰和海棠两个人在他身边待的时间久。
“主上，我在你身边四年，为什么你从来看不到我，她跟你认识不过半年不到，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占了你的心？她宁愿在青楼和男人风花雪月、推杯问盏也要背叛你，不愿意跟你回来，她是陌轻寒的妹妹啊，你用七星海棠和九溪海棠的种子换她留在诡刺，遭遇她的背叛也不杀她，为什么……”
“你允许她随便出入你的书房，你为她杀了那个青楼上下数百条性命，你为她树敌，而她为你做了什么，送了你一个丑陋不堪的荷包，还有别的吗？她有什么值得你如此？”
海棠眼角滚下两行热泪，跌坐在地上，猩红的双眼全是力竭的绝望。
她自言自语：“我费尽心思给她灌下武功尽失的药，让她离开这里，她早就该是一个清白不在的烟花女子了，为什么你还会留她在身边，为什么她就是不从你的世界里消失？”
独孤枯骨捏了捏胀痛的眉心。
陌绯瑶觉得，如果独孤枯骨动妇人之仁放过海棠，她也不会怪他。
因为，她半年时光的陪伴，比不了海棠四年来在独孤枯骨身边忠心耿耿、陪他出生入死的情分。
更何况江湖上，武道盟和诡刺本来就是势同水火的死对头。
“你起来吧。”独孤枯骨开口。
陌绯瑶的心一沉，海棠眼底闪过喜色。
“把腰牌还给墨兰。”独孤枯骨淡淡道。
交还腰牌，相当于逐出诡刺，从此与诡刺再无瓜葛。
墨兰没有半分犹豫，平时对海棠的姐妹情分，在知道她假扮自己，送汤药给陌绯瑶的时候，已经消耗殆尽。
如果不是她刚好回来，只怕这一盆脏水，就会结结实实地扣在她身上。
“呵呵，是我输了。”海棠喃喃开口，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陌绯瑶，“不过，我不是输给你，我输给的，是他对你的情。”
她抬头，“枯骨，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哪怕是要我的命，唯独这件事我做不到，我不会离开诡刺的，生生世世，永远，我都是诡刺的海棠，都是你的海棠。”
海棠说完，突然拔刀划过了自己的脖子。
她倒下去的时候，紧紧地握着诡刺的腰牌，染了鲜红的血，似朱砂。
独孤枯骨不再看她，摆摆手让墨兰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待屋内只剩下独孤枯骨与陌绯瑶时，枯骨修长白皙的手指挑开纱幔，看着女孩双眸紧闭的睡颜开口。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陌绯瑶起身，心底五味陈杂。
海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也是个可怜人。
“枯骨，我想离开诡刺了。”
枯骨眉心蹙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抬手试了试陌绯瑶的额温。
“你在发烧，等你身体痊愈的时候，再说。”
他无论何时都落落大方，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仿佛在青楼后院对她的咄咄相逼，都像是镜花水月般的一场梦，不曾存在过。
如果不是独孤枯骨掐着她手腕时，在她手腕上留下的淤青手印还赫然在目，不时传来灼热的疼痛，她几乎要以为，从未发生过这一切。
“海棠的事，对不起。”
独孤枯骨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有有有。”陌绯瑶掀开被子，起身坐在床边穿鞋。
她躺在独孤枯骨卧房里的床上，而他就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姿势实在是太过于暧昧。
“应该是海棠误会了，我对你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在武道盟的时候，我从未与除了兄长之外的男子接触过，所以我并不知道该如何与男子打交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