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回(上):司马懿占北原渭桥
诸葛亮吃够了粮食不继、转运艰难之苦头,第五次北伐,实施军垦屯田政策,逼近渭水。《资治通鉴》载:“亮以前者数出,皆以运粮不继,使己志不伸,乃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军无私焉。”屯垦,是解决边境地区和平安宁的最佳之计,也是得以自食其力,巩固国防的最好方案。司马光在吕思勉之前,就看到蜀未必败、魏未必胜的一线曙光。
如果不是诸葛亮病重逝于五丈原的话,未来的形势,恐怕未必如司马懿所想象的——西蜀只会是一种坐以待毙的局面——那样乐观。
杜甫写武侯祠诗,“出师未捷身先死”,在诗人的想象里,如果捷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第一,实现三国统一,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第二,魏因内乱而败于蜀,其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第三,就是有可能达到的捷,得以占领陇甘,以及凉州大部,等于再获得相同于益州面积的江山,这样,消弱的魏,与吴,与蜀,土地大致相等,也就称得上捷了。江山江山,其实就是你所拥有的土地。如果,诸葛亮不死,他是有可能达到他的目标,那他就实现了他的自我期许,为汉室得以不灭的尚父,为蜀汉得以扩张的管、乐。但先决条件,一是阿斗的混账速度,要远远低于曹叡;二是益州本土派与荆襄外来派的矛盾,要大大低于三马同食一槽的冲突;三是总想进攻长安的如魏延之流,不在军中得势,而曹魏精锐部队被吴国牵制不调来西线,那时间就在诸葛亮一边了。
这一回中,最值得一噱者,莫过于孙权的酒后放炮了。“费祎拜谢曰:‘诚如此,则中原不日自破矣!’权设宴款待费祎。饮宴间,权问曰:‘丞相军前,用谁当先破敌?’祎曰:‘魏延为首。’权笑曰:‘此人勇有余。而心不正。若一朝无孔明,彼必为祸。——孔明岂未知耶?’祎曰:‘陛下之言极当!臣今归去,即当以此言告孔明。’遂拜辞孙权,回到祁山,见了孔明,具言吴主起大兵三十万,御驾亲征,兵分三路而进。孔明又问曰:‘吴主别有所言否?’祎费将论魏延之语告之。孔明叹曰:‘真聪明之主也!吾非不知此人。——为惜其勇,故用之耳。’祎曰:‘丞相早宜区处。’孔明曰:‘吾自有法。’祎辞别孔明,自回成都。”
此话出自一国之君之口,实在是荒谬至极,而且大失外交礼貌。倘非孙权实行离间之计(他当时并无这种需要),便是费祎假借孙权名义,制造舆论。使本来就对魏延有成见的诸葛亮,愈益对其反感。这对不愿看到魏延膨胀的费祎,也是收益。而且费祎,在杨仪和魏延的针锋相对之间,他自然偏向于杨。然而,据《三国志·董允传》裴注引《襄阳记》:“董恢字休绪,襄阳人。入蜀,以宣信中郎副费祎使吴。孙权尝大醉问祎曰:‘杨仪、魏延,牧竖小人也。虽尝有鸣吠之益于时务,然既已任之,势不得轻,若一朝无诸葛亮,必为祸乱矣。诸君愦愦,曾不知防虑于此,岂所谓贻厥孙谋乎?’祎愕然四顾视,不能即答。恢目祎曰:‘可速言仪、延之不协起于私忿耳,而无黥、韩难御之心也。今方扫除强贼,混一区夏,功以才成,业由才广,若舍此不任,防其后患,是犹备有风波而逆废舟楫,非长计也。’权大笑。诸葛亮闻之,以为知言。还未满三日,辟为丞相府属,迁巴郡太守。”
不过,若看随后的“臣松之案:《汉晋春秋》亦载此语,不云董恢所教,辞亦小异,此二书俱出习氏而不同若此。本传云‘恢年少官微’,若已为丞相府属,出作巴郡,则官不微矣。以此疑习氏之言为不审的也”,便觉得东吴孙权也插一脚,挤进否定魏延的行列里,大不可信。历史有许多糊涂账,姑妄听之可以,信其胡说,则不必了。
现在唯一可以得出的结论,诸葛亮对这两个人,是看走了眼的,真正有反骨的,是杨仪,而非魏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