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烟猛地睁眼。
呆呆地看着床幔微微飘动。
“你哭了。”
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的屋子,清瘦的身板站在她床前,一双泛着微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她。
小七伸手轻轻擦掉了她的眼泪。
叶锦烟恍惚地看着小七,喃喃道,“我哭了。”
她蜷缩着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心就像是被揪着般的痛。
独自呆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轻轻拉开被子下床。
只穿一件单薄的衣服,赤着脚就要出去。
小七转身看着她,没说话。
叶锦烟浑浑噩噩地走出凉町斋,不知不觉地一个人就走到了凰栖阁。
凰栖阁已然灭灯了,她愣愣地待在原地半晌。
那不是梦,那是她的记忆。
是“叶锦烟”的记忆。
虽然她对梦里那些没什么印象,也只是了解了个大概。
但看起来“叶锦烟”本身对昭慧皇后的死执念颇深,甚至已经影响到自己,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才会有她对完颜过激的行为。
尽管她母后的死确实是与月国脱不了关系,也和月国的执政女皇泠月有关,但还需细查。
而完颜的另一个身份,自从他把《毒经》给了她,她便多少猜到了。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难受。
叶锦烟翻身进到凰栖阁,轻车熟路的来到钟离澈的床前。
钟离澈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睁开睡眼。转头看着她站在黑暗里,眼眶处通红,似乎是哭了一场。
钟离澈眼里晦暗不明。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完颜在哪。”她的声音颤抖的连自己都察觉不到。
她明知那是个梦,可她很怕,很怕很怕。
钟离澈起身,走到桌案前点了灯,“他在华州。”
“他跟华州投毒有关联吗?”叶锦烟并不想问其他的,她只想知道,若他真的是那种人,她定不会手软,或许,她的良心就不会这么痛。
钟离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若不是有他的帮助,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设了障眼法,让月国和华州知府放下警惕。”
叶锦烟弓着身子,就像是紧绷的弦骤然崩断。
泪水毫无预兆的涌出。
钟离澈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解释道,“月国现在的掌权者是泠月,早在十多年前她还是王后的时候便密谋篡位,一举成为月国的第一位女王。泠月虽不改国号,一直为月,但明里暗里总是有不少大臣们反对。她虽杀得了他们,却阻挡不住反她的这股浪潮。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自己与前月国王上所生的孩儿从王室的佛家寺庙里接了出来,并立其为太子,也就是步殇,另一个更为人知的名字便是完颜。”
“完颜并不服泠月的执政方式,但明面上也得做做样子。”末了,钟离澈又补了句,“他不是恶人。”
但钟离澈看着叶锦烟出神,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幽幽地叹了口气,拿起架子上外衣披在她身上。
自己坐到桌案旁,边看书边时不时观察着她。似乎在等她自己想通。
叶锦烟松了口气,只要他无事就好。
梦里她手上都是他的鲜血,眼里都是他痛心却又爱惜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不该把泠月做过的事与他扯在一起。
他是他。
泠月是泠月。
叶锦烟直起身,拉开房门往外走。
今夜她这么莽撞地闯入钟离澈的房间,他以后会怎么对自己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只觉得很累很累。
累到她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叶锦烟。”
他在背后叫住她。
叶锦烟转身回看他,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恍然,把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拿下来还给他。
钟离澈略有哭笑不得,他定定地看着她。
“你不是一个人。”
叶锦烟没想到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他这么一句话,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她只觉得好笑。
她莫名其妙穿书到这个世界,在这里,她就是孤身一人。
不是一个人。好讽刺。
叶锦烟回到凉町斋,一进门便看到蜷缩坐在床榻边的小七。
似乎是等了她很久。
叶锦烟原本惨然的脸瞬间柔和了不少,夜深风寒,他竟然还在这。
“冷吗?”
小七摇了摇头,反而指了指她赤着脚。
“我不冷。”
小七眨着眼睛,犹豫了许久才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背。她的手比他还要冰冷。
叶锦烟笑了笑,心里某一角被软化,“我带你回房,姐姐看着你睡好吗?”
他踌躇着点了点头。
磕磕巴巴地对她说,“不哭。”
叶锦烟摸了摸他的发顶,忽然想起,小七从来没说过话,今天却只对她说了两句。
一句是:你哭了。
另一句是: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