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四周的那些高大的枫木,过滤掉阳光之后,无疑给这里平添了一抹阴森之感。
加藤惠顺着石阶往上走去,来到了那木门前。
木门上有一颗兽首,上面挂着一绺红布,确实和其他人家不同。
这就是家里人对外婆有些恐惧的原因之一。
老实说第一次来这里时,她还是被这些东西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加藤惠轻车熟路拿出了钥匙,推开了院门。
院里,那棵高大枫木下有一座半人高的石佛像。
佛像有六臂,面目模糊,由于房子已经闲置了不少时间,所以它的周围布满了枯叶,有一种颓败之感。
每一次加藤惠看到这尊佛像,都能感到一种空洞之感,仿佛它目空了一切,又仿佛什么都没看破,只剩惘然。
先是在外面打开了电闸,加藤惠才走了进去客厅,打开了灯。
昏黄的灯盏将屋子照亮了不少,由于外面那棵枫木的原因,即便在下午,这房间都显得有些昏暗。
看着正厅里外婆的遗像,加藤惠走了过去,擦了擦供台上的灰尘,然后祭拜了一下。
自从外婆过世之后,她应该是来这里次数最多的人了。
别人怕这个老太婆,她却不怎么怕。
遗像里的外婆也并不和善,依旧板着个脸,只是从轮廓来看,年轻时应该算得上美人。
她既像看着前方,又像是在看着加藤惠。
加藤惠很少会感到慌张或害怕,因为她从小开始就习惯了孤独。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她的生活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
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让她觉得相对安全。
在见到绪方直树身体上的东西之前,她更愿意相信外婆说的是一种民间传说,或者曾经出现过的,后面消失的东西,好比恐龙一般。
而见到绪方直树身上的东西后,她才知道,这些东西真的存在,还没有消失。
想到那几颗肉瘤一般的头颅,以及绪方直树说它们脑袋后还一张脸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受这种情绪影响还是什么,加藤惠脑袋里冒出了外婆是不是也有两面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很荒诞,但是她偏偏这么想了。
她认为的两面不是指有两张脸,而是人本真。
人都有两面,一面面对大众,一面面对自己,外婆在面对他们时,是一个知晓鬼神之事的阴阳师,而在没面对他们的时候呢?
在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是怎样生活的?
就与那院落的佛像,以及屋子里的一些奇怪物件为伴?
可能是受了这种想法影响,加藤惠再看看向自己外婆遗像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坦然了。
她觉得对方的眼神变了,就像外面的佛像一般,好像看穿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破,充满了迷茫。
她虽然算得上和外婆最为亲近的晚辈,但她真的还是不太了解对方。
在这有些昏暗的屋子里,这种感觉让加藤惠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决定抓紧时间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她虽然极力想避免这种想法,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她想早点离开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想。
加藤惠曾经在这里看过不少古书,里面就有不少古怪之事的记载,但是外婆只允许她看前面几本,而后面的则让她永远不要看。
因为她认为,这样会改变她对世界的认知。
很显然,那些剩下的几本书籍会告诉她很多东西,但同时也有可能把她拖入恐惧的深渊。
无知是幸运的。
只是加藤惠的外婆恐怕也不知道,加藤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仅仅只是从那几本看起来像志怪小说的古籍中就领悟了很多。
比如能判断出一个人的阴阳气。
如果在时间更早的时代,她也许会成为最优秀的阴阳师。
加藤惠往大厅后走去,她知道在这后面房间的下方,还有另外一片空间。
那片空间,是家里人整理遗物都不愿意进入的所在。
小时候有一次她偷偷进去过,然后还没走几步就被她外婆发现了。
是的,要发现她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身为阴阳师的外婆自有其独到之处。
吱呀一声,竹门被推开,屋子的右边角落有一张竹桌子。
而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桌子下。
加藤惠搬开了桌子,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后,一掀,一个漆黑的入口就出现了。
入口处涌出了一些灰尘,呛得她咳嗽了一阵。
加藤惠之所以会来这里,不仅是因为她想帮绪方直树,还因为她本来就对下面的东西感兴趣。
小时候没有完成的愿望,她今天就要完成。
这种欲望很奇怪,就像一本小说中讲过,一个富翁在一天夜里,很想打劫一家面包店,因为他小的时候,很穷,对家对面的那家面包店很渴望,计划了好久想要去打劫这家面包店。
最后,这种计划自然没有完成,可就在他人到中年,已经腰缠万贯的时候,这种欲望却像野火一般窜烧了起来。
他觉得,今夜要是没有去打劫面包店,自己就会死,就像是在沙漠中缺水被渴死一般痛苦。
事实上,加藤惠也是类似的状况,只是症状要轻微很多。
这种童年之事,有的时候真的可能影响人的一生。
更何况在加藤惠的印象中,那些东西不过就是那种书的升级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漆黑的洞口,下面有一截木梯。
这个时候加藤惠才想到,下面可能没有通电。
她在屋子里一阵翻找之后,总算找到了几根红蜡烛和一只打火机。
这些蜡烛自然是之前外婆用来祭拜佛像用的,如今被她找到,也算发挥了点作用。
嗒,嗒,嗒......
加藤惠顺着木梯往下走去,只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溜下来时的紧张与兴奋。
蜡烛泛红的光芒并不明亮,摇晃着将下面的场景映照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那是一只只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一些瓦罐等物件,看起来就像是一些杂物。
由于很久没有打理,空气中弥漫着微尘,在火烛的照射下清清楚楚。
除了火光照亮的地方,其他地方都很黑暗,以至于整个空间显得很大。
木架上逐渐出现了一些模样古怪的木雕,它们一截截扭曲着,看起来就像是在病态挣扎的长虫。
这种东西在这种环境之中自然显得很可怕,以至于加藤惠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她已经好久没感到害怕过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加藤惠吓得全身一抖,停下了脚步。
有东西掉在了前方的木架上。
摇晃的火光中,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蛇?
可是当加藤惠眯眼去看时,却发现那只是一块布。
一块破碎抹布一样的东西,前端却呈蛇形,给人一种它就要变成怪蛇的感觉。
发现只是一块布后,加藤惠稍稍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她突然觉得有东西在看自己。
她脚步没有动,眼角偷偷往右侧剽去。
这一瞬间,她全身忍不住有些抖。
只见右侧木架的后面,有一长串头发悬在那里,头发边缘露出了一抹惨白,看着就像有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这地方,怎么会还有人?
(ps:不好意思,对于日本文化了解不多,最近一边写一边查资料,所以写得不算快,更新晚了,以后争取早些。)
第12章 秘密
加藤惠站在那里,一时不敢有任何动作,手中蜡烛的烛油不断滴落在地,宛若一滴滴血泪。
那个“人”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嗒,嗒,嗒......
这个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响,仿佛有人正在顺着木梯下来。
摇晃的火光之中,加藤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是有些天然呆的表情。
身后那嗒嗒的声音在不断逼近,木架后的那个“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所以在这时显得更加不怀好意。
最终,加藤惠转身,取起蜡烛往后方照去。
那嗒嗒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左侧的木架上蹲着一只猫。
这只猫浑身脏兮兮的,毛发呈针状,看起来是在泥巴里滚过一般。
这样的猫通常会被认为是野猫,但是它偏偏长得很肥硕,一双褐色的猫眼看起来就像是深不见底一般,充满了危险。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只野猫根本不怕人,它盯着举着蜡烛的加藤惠,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
在加藤惠的感知中,对方的眼神很是可怕,仿佛活了很多年。
外婆说过,一种事物如果活得够久,很容易成精,而这只猫就有点这个意思。
加藤惠甚至觉得,它是一直等在这里,等待着她到来,将这地下室打开,借此进来。
下一刹那,这只猫张开了嘴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它的身体微微弓起,像是要发动攻击。
加藤惠依旧举着蜡烛,没有动,双方很快陷入了对峙的状态。
只是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并不容易,加藤惠看起来处变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辛苦。
仅仅几分钟时间,她却觉得比好几个春秋还长。
因为她真的不确定能不能打过这只猫,特别是在她没带任何武器的情况下。
手上的这只蜡烛一旦熄灭,她将处于格外不利的状态,因为黑暗之中,猫眼是能视物的,而她会成为睁眼瞎子。
最终,这只野猫恐怕觉得加藤惠不好对付,转身往一边的架子跳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加藤惠将手中的蜡烛放低了一点,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因为她知道,那个“人”还在。
她没有再等下去,很快点燃起了一只蜡烛,拿在右手,往前走去。
蜡烛的光透过木架子,在墙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影子,看起来宛若狰狞的鬼影。
一步,两步,三步......
最终,加藤惠绕过了那木架子,和那个人影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烛火的光芒往前蔓延过去,将对方的容貌照住了一个大概。
对方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的和服,看起来就像是要去参加祭祀活动一般。
加藤惠心跳加速得厉害,有些呆萌的脸上终究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这东西,确实有些吓人。
就在这时,前方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吓得她浑身一抖。
那只猫?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也格外吓人,仿佛那只猫正在被什么东西剥皮抽筋一般。
加藤惠很想逃,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觉得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
她看起来是一个很和善,且没有主见的人,但是在某些方面偏偏很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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