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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26.门前雪难清

从邻省回来,我直接步行去单位了。路两旁,每棵树下都是一个大雪堆,走时看那些雪堆像一座座坟,现在看却像无数童话般的爱情小屋。所以,到单位我先给妻子打了电话,嘱她晚上别做饭,等我回家一同到饭店去吃。

我办公室窗台那盆白菊花,已经半开了,花盆里的土湿着,说明有人浇过,我特别感动。上厕所倒痰盂时,碰见了铁树的那位小赵。她亲热地说,柳老师你出差啦!我说,雪这么大你还来啦!她说,你不也来了嘛!我忽然想到刚分手的女战友。小赵和我女战友都是医院的,看来医院是容易产生感情的地方!病苦中的人最需要关爱,而如果一旦哪个病人被护士关爱久了,必定产生深重的回报。这种感情如没有坚强的理智把握,肯定要超常发展。铁树住院时间太长了,病也的确太痛苦了。小赵曾是他病房的护士,如果她是个医生,也许不至于此。医生专门治疗不健康的机理,对不正常的感情也轻易不宽容。我的女战友当时也是护士,护士太容易和病人产生感情了。但铁树不该把小赵调自己手下来,这添了多大麻烦啊!

我给盛委打电话,问他身体情况,他说身体压根就没多大问题。我劝他说,那就上班吧,人家兄弟省搞得红红火火,上班来咱也好好搞搞。

盛委说,我还上什么班?人家是大作家,根本没拿我小小党组书记当回事,骂我个狗血喷头,就拉倒啦?省委不给个说法,我坚决不上班!

我说,你让我上班,你怎么能不上班?

盛委说,你和我不同,人家反对的是我不是你。我不上班有理由,你不上班没理由。

我说,光我上班能干什么呀,我一不熟悉情况,二得请示你们,上班也跟没上班一样!

盛委说,看住机关,别失火烧了房子,别被砸了钱柜就行,别的,干不干谁管?党组班子都他妈散了,有人问吗?不过,堵家门的雪总不能不扫啊,新办公楼立项的事得盯住,政府那帮人,你不跑,一百年他也不会主动找你!

我说,堵家门的雪我扫,你得来家坐镇指挥呀!

盛委说,解放军同志,思想政治工作到此为止吧,我要出去散步了!

放了电话没多久,铁树老婆栾丽惠神秘秘气哄哄进了我屋。她刚在收发室摸着了我的信儿。她说小柳啊,你帮老大嫂个忙!我问她什么事儿,她说,没什么大事,你帮我看个材料。我猜她是想把铁树工资拿走,因为她以前跟我说过铁树工资总叫赵明丽拿。我刚想找借口推脱,她拽我胳膊就走。我怕遇到麻烦,把求实也叫上了。栾丽惠说,再多一个党组成员也好,省得赖账!

我万没想到,栾丽惠把我和求实拉到楼上最里边赵明丽屋前,不容分说就砸起门来。她边砸边吵说,这回我看你们往哪儿藏,我堵你们七八天了,还是老天有眼,到底叫我给堵着了。你们趴柜里我抓一对儿,猫床下我拽一双儿,钻抽屉我就势锁两个,你们就是钻进耗子洞里,我用开水也要一个一个灌出来!

我和求实制止她罢手,想拉她走开。她坚决不听,敲了一会儿说,她妈怪了,我明明才看铁树进去了,怎么没动静啦?!屋里真的一点动静没有,我和求实又拽她。她突然一拳砸碎了门玻璃,探头一看,大喊道,捉双啊,这回捉着双啦!

铁树和赵明丽真的在里面。我想糟了,忙往一旁推栾丽惠,让求实把门开了,好放铁树快点离开。不想小赵自己在里面开了门,手拿着注射的药针冲栾丽惠说,不用捉,你说上哪儿去吧,等我给铁树打完针马上就去。上省委也行,上法院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铁树裤带也没系,就那么提着裤子说栾丽惠,你嚷什么嚷,我扎针呢!

赵明丽把手里的药针冲栾丽惠扬了扬说,针头扎断肉里你负责啊?

栾丽惠大骂,你们扎毒针啊还是扎肉针?连吸毒带搞破鞋!你姓赵的扎过的肉针砍下来一筐头子都装不下了,你还他妈扎肉针!

赵明丽回骂道,你眼馋了?妒忌了?你想扎没人给扎受不了啦?自己老头都不扎你,你还有什么脸哪?!

铁树无力地冲小赵吼了两声,也无济于事。我拽住栾丽惠,叫求实赶快把铁树拉走。求实带铁树脱身后,我把赵明丽推回屋里,又把栾丽惠拽到罗墨水老伴那屋,找内务部两个女同志劝了半天,好歹把栾丽惠劝进小车里,拉回家去。

吃过中午饭,我一身疲惫地进了自己办公室,竟见铁树躺在我床上,眼望天棚出神。他对我长叹一声说,求实怕她们找见我,让我躲你这儿了。弄这吊样让你老弟见笑了!

我沏了杯热茶递给他,又安慰了几句,他眼有泪慢慢流出来,无奈地发着哭腔说,怎么弄这熊样啊,躲都躲不起啦,活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陪他叹息了一阵儿,诚恳说,哪家都有难唱曲儿,你一定要冷静。

为了安慰他,我竟说了自己妻子被小赵同学小姚堵家里的事,还说了这次见女战友的事。然后我说,你是老大哥,我真的不会见笑。摊上大嫂这样的老婆,小赵这事我倒能理解!

铁树擦着眼泪说,你老弟能说这话,我感激你一辈子!身子挨两回刀了,一遇病痛加老婆一块折磨我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亏得小赵对我不错,她成了我救命稻草啦!

我陪他说透了同情话,最后还是把心底另一番话也说出来了:小赵是对你不错,但是,她和大嫂对骂那些话,太给你丢脸!你真离不了她,也得把她调别单位去!你是领导,名人,不懂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铁树说,我哪能不懂啊,省委书记都在我老婆的告状信上批示过,让我把小赵调走,盛委同志也找我谈过。可小赵不走啊!老婆越闹她越不走,她说一走好像她是坏人似的,非较这个劲儿不可!

我说,不应该搞成这样啊!

铁树说,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哇,都怨我自己没出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说,怎么来不及?果断点儿,也作手术似的,忍痛来两刀,割断一头。

铁树说,问题是哪头也割不断。我不是从小家穷嘛,老婆等于半拉妈似的,供我上大学,拉扯大几个孩子,又给我爹妈送了终,她再闹,我能怎么着啊?!小赵呢,等于是救了我的命。不瞒你说,我现在打止疼药都上瘾了,真无异于吸毒啦!离了小赵我怎么办啊?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忍不住时先跟她的。她跟我以后,和自己男人都离婚了,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呀!她俩的素质,我都挺恨的,但我也挺恨自己。我已没法要脸,只好这么挺着了!

我说,挺不是办法,必须忍痛采取措施!

铁树说,咱们写小说的不是好说性格即命运嘛!我这吊性格,注定我对谁也不能服输啦。只好盼望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说,既然你盼路,为什么还和盛委闹翻哪?这不更堵路吗?

铁树说,他盛委其实在看我笑话,除非我低头听他摆弄到底,那我做不到!做到也就不是我了。

我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你还有错误!

铁树受了很大感动,咬了半天牙,又皱了一阵眉头,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听说他盛委没病,他不来上班,到底想怎么着哇?

我替盛委遮掩说,他是病着,你是不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铁树又皱皱眉头,说,不打,坚决不打!

我说,要不我陪你去看他一眼?

铁树说,感谢你老弟一番好意,电话我都不想打,我能去看他?我病比他重!

我说,你们不能总这样下去吧,要不我怎么办?

铁树想想说,我已经走到这地步,只能倒驴不倒架了。可也不能太难为你老弟,这样吧,我住院时间的确太长了,我马上出院上班,有我挡着,你能省点麻烦。

我说,最好你向盛委道个歉,你俩就都能上班了,不然还是不行。

铁树说,那只好等他啥时来上班再说吧,想让我去请他,办不到。

我十分无奈说,做朋友的心思,做下级的心思,我都尽到了,既然一点作用不起,我也只能公事公办啦!

铁树仍很感激地说,我承认我不该惹这些骚事儿,你可千万别学我啊,作协不是太平地方,你才跟我说你家里的事,尤其你女战友的事,就别再跟第二个人说了,小赵嘴很不严,你也嘱咐她那个同学小姚,别再和小赵说你们的事。对自己老婆也不能说!

我要送铁树出屋时,赵明丽找来了,她什么事没发生似的对铁树说,一帮人等你打扑克呢,走吧!她顺手拉了拉铁树的衣领,又说,瞅你邋遢样!故意让我感觉她们就是一家人,弄得铁树一脸的无奈和尴尬。走时赵明丽看看我,又说了铁树一句,看人家柳主席这屋,不像你那屋乱七八糟的,烟鬼,痰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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