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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57.四人同车

昨天忽然发觉的细雨竟然淅淅沥沥一直没停,我就打了伞步行去上班。这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我狠狠心宁可迟到,也要在雨中多呆一会儿。很快一篇优美的散文题目出来了:《朋友领春天来看我》。渐渐的,文思也如春雨一样淅沥沥往外涌着,我加快了脚步,最后小跑起来。我要赶快坐在稿纸前,把这些流出的文字写下来。

刚进办公室,求实就告诉我,宣传部的尚副部长找我,叫我马上给他回话。尚副部长主抓作协换届,并将兼作协党组书记这已路人皆知,他找我肯定是这方面的事。

柳直呀,下午上班你到我这儿来一下。尚部长在电话里说,没车的话我让部里车接你!

我说,今天有车,不用接了。

尚部长说,那就不接了,但一定准时来,你通知鲁星儿也同时到部里。

我通知鲁星儿时她问,去部里啥事呀?她的话铁似的生硬,没有丝毫的含蓄和柔和。

我说,不知道,估计还是换届的事,你等着吧,车接你一块去。

我这又是一个违心的做法。我是不愿和她同车去部里的,但我们也是老早的熟人了,我现在当了领导就自己坐车而扔了她,回来时反差太大岂不又尴尬?何况是我直接通知她的。四年前,我、铁树和她曾一同出过差,她的敏感我有领教。

我通知完鲁星儿,赶紧提前到办公室落实车。盛委的车不在,面包车也不在,只铁树的车在,我就安排给铁树的司机了。司机说铁树下午那个时候正好也用车,我叫他到时跟铁树说一声,把我捎到宣传部即可。

话刚传给铁树,铁树就过来问我,你上宣传部是开会吗?

口气里有质问的意思,可以听出他质问的是,如果是开会为什么不通知他,现在是他在主持工作。

我说,不是开会,是尚部长叫我过去一趟,什么事儿没说。他撮撮牙花子说,那好吧,正好我也要去省委,咱们一块走!

我担心铁树误会鲁星儿和我同车有什么阴谋,而鲁星儿又嫌我不同铁树斗争。前面我说过,我和鲁星儿、铁树曾一同出过差。那次出差所到的地方,美得简直无与伦比,几乎可以促使仇敌忘情地拥抱,却没能使铁树和鲁星儿这两个同单位的人合张影,也没能使我和鲁星儿在醉人的景色中散散步。而同她合影和与她单独散步的机会是太多了,也太应该了。有好几次我已经和她踏上了散步的小路,有一次还是在酒后的夜色里,可是没出十步远,那念头便不打自消了。都缘于她对政治的特殊敏感,而对自然之美却不敏感。我怎么能在那超乎一切的大自然之美中,和一个女人谈什么政治呢?对政治过分感兴趣的女人,我真没有谈兴,即使她有绝伦的美色我也没什么可谈的。我甚至感到,过分的政治敏感,会使女人变丑。那个酒后的大山之夜,哪怕是个稍丑点的女人,只要她还有女性的温柔,我也会和她愉快地散散步,可同她真的就散不成。那天晚上我们下榻在望月山庄,吃饭时大家兴致都特别好,所以铁树提议喝了酒。酒下肚兴致自然就都更好,另一位同行者就忘乎所以地同回族的鲁星儿开了句玩笑:今晚我感觉好有意思,咱们四个就像唐僧师徒四人走到一座仙山了。铁树是唐僧,柳直是沙僧,我是猪八戒,鲁星儿是孙悟空变的女人。我猪八戒酒喝高兴了,想背背猴哥变的女人又不敢,敬一杯酒还是说得过去的吧……猪八戒话音没落,鲁星儿啪的一声拍案而起说,请你放尊重点好不好?我是回族女人,你说猪八戒就够放肆了,还要背一背我?耍什么大汉族主义!气得那位同行者一举泼了杯中酒,鲁星儿也当场把酒泼了。铁树以领导身份批评她两句,我又劝了两句,勉强没使酒喝不下去。饭后我提议四人一同上山散步,只有鲁星儿没有反对,散步就成了我俩的事。春天的山上花香缕缕,美妙的虫声如撩人的小夜曲,一只萤火虫在我俩之间飞来飞去,这简直就是一首妙不可言的抒情诗嘛。我喊快走两步啊鲁星儿!她真的快走两步跟上我。我以为,诗一样的大山夜色,肯定已使她喝酒时的气愤速溶咖啡一样化解了,就说,鲁星儿你看那萤火虫,像不像……她忽然打断我说,他太不像话了,一个男人,明知我是回族,却非想像成猪八戒要调戏一下,这是政治侮辱!我忽然感到她的话像杀伤力极强的药雾,把欢快飞着的萤火虫杀伤了。萤火虫似挣扎着飞了一会儿落到前方的草丛里。我借口去找萤火虫而扔下鲁星儿,而且故意迟迟不回返。我们距离越拉越远,后来就各自在无比美妙的夜色里独行了……

按铁树说的时间下楼乘车时,赵明丽已在车里坐着了。等铁树上车后,再拐弯把鲁星儿接上。

和铁树及小赵同车我是第一次,加上又和鲁星儿四人同车,就更是第一次了,所以各自都感到分外的不自在。此时铁树却硬撑着和小赵说说笑笑旁若无人的样子。赵明丽拿一张纸在背诵白居易写唐明皇和杨贵妃那首诗——在天愿作比翼乌(她把鸟误读成乌了),在地愿作连理枝……铁树纠正她说又读错了,不是比翼乌,是比翼鸟,记住是鸟比翼齐飞,不会是乌鸦比翼齐飞!

铁树干脆把赵明丽手里那张纸拿过去,示范着朗读道: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

车一颠忽然把司机正听的收音机音量颠大了,中央广播电台在播放韩国总统竞选的消息。铁树把他亲自抄的诗稿又递给赵明丽,别有意味地说,看来有人想当总统啊!

那不好听的意味只能是说给我和鲁星儿听的,不可能说给司机和小赵,更不能说给他自己,所以我索性说,还是外国人坦率,想当总统就公开竞选,咱们国家这玩艺弄的,想当个什么东西,净是背后捅鼓,或私下要,想拥护谁也不敢明说,也不让明说,弄得人人摸不着头脑!

铁树仍是别有意味说,跟着瞎跑的人摸不着头脑,明眼人是摸得着的!

我自觉心里没鬼,索性不吱声了。可鲁星儿眼却要冒火,嘴已动了几动,要辩论似的,我赶忙用眼神和脸色示意她克制,才没暴发什么。

到了省委,我们三人一同进了电梯。我问铁树到哪儿,他说也到宣传部。我们共同到了宣传部那层楼,他又问我俩到哪儿,我说到干部处,他说到常委部长那儿。部里人说部长们一个不在,铁树说那就也到干部处吧。我们又一同进了干部处长那屋。有我和鲁星儿在场,铁树不便说什么,只好当我们面把一封信交给干部处长,然后就走了。

干部处长当我面看了信说,铁树想法儿有变,原来他说已干两届,身体又不好,该脱身好好治病写东西了。现在一看真不让他干了,他又说最近全省一批年轻作家联名呼吁他继续干,如果真不让他干也得有个说法。

我想,盛委已要到了说法,现在该铁树要说法了,便问干部处长,铁树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干部处长说,真正原因是,最近作协老干部联名写信,要求把他铁树彻底拿掉,不仅一般副主席不让他兼,还要查查他的经济问题和生活问题,给个处分。这反而帮了倒忙,刺激他串联全省青年作家联名写劝进书!

尚副部长和鲁星儿谈了两个多小时,和我谈时就快要下班了。这次尚副部长连铁树名都没提,开门见山问我,你说,省文联主席老董,他兼作协主席行不行?

我也开门见山说,老董兼不是不行,但他得屁股坐作协这边才行,遥控等于坑了作协!

我们谈话中间,电话铃响了好几次,但一接又莫名其妙没回声,尚副部长直说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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