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爱上中文 > 人生不过如此 > 默认卷(ZC) 第二章 愿者上钩

默认卷(ZC) 第二章 愿者上钩

晚上六时整,雨亭已端坐在花园饭店的一个餐桌前,等待何思婷的到来。

何思婷是半年前雨亭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她长得一般,皮肤黝黑,但却有气质,两只眼睛又黑又亮,笑容可掬。她是典型的“北漂儿”,家住河南南阳,出身工人家庭,母亲是地毯厂工人,父亲是运输司机。她在北京一所大学毕业后便留在北京打拼,办了一家影视公司。认识不久,何思婷主动邀雨亭吃饭,就是这家饭店这个饭桌,也是一个温馨的晚上。

她向雨亭讲述了她的两次恋爱经历,第一次恋爱在桃花盛开的季节,她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她与一个年轻的男人相识相恋,不久便向这个男人献出了贞操。可是后来她发现那个男人同时还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浓眉大眼,性格暴烈,后来有了身孕。这个男人只得和她分手,他泣不成声地告诉她,他最爱的仍然是她,无可奈何,如今生米做成熟饭,那个女人和家里不依不饶,他只好与那个女人结婚。何思婷怒不可遏,气得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段经历占用了她3年时间。

过了半年,在一次灯红酒绿的聚会上,她又认识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孙姓商人,五十有余,面容亲切憨厚,生意红火。这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歌也唱得蛮好听,两个人一起唱《在雨中》,不约而同找到了感觉。当男人唱到“在雨中,我吻过你”时,竟情不自禁地吻了她发热的面颊。她没有躲避,反而觉得很幸福,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在场的朋友欢呼雀跃,一起鼓掌。夜半时分,孙经商人亲驾宝马轿车将她送到通州租住的一室一厅的房间。

两个人都喝得半醉,孙姓商人偎在沙发上,醉眼朦胧。

何思婷走进卧室,一忽儿,赤身裸体地走了出来,在孙姓商人面前扭来扭去。

“孙哥,你瞧瞧我这身材,怎么样?丰乳肥臀,符合美女的标准吧?要是在古代,早被太监们扛到皇宫里去了。我不是没男人要,而是洁身自好。我不是将就之人,你要品我,就像品茶,需要慢慢地品……”

她俯身走到孙姓商人面前,脉脉含情地说:“孙哥,我一眼就看中了你,气质儒雅,博古通今,待人如春雨润物,处事则滴水不漏。儒商,你是一个儒商……”

孙姓商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思婷,我比你大二十多岁,实不相瞒,我是有家室的人,儿子在美国留学,……”

何思婷由衷地说:“诗人徐志摩曾说过: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孙哥,你就是我的灵魂伴侣……”

孙姓商人听了,感激涕零,泪飞如雨,一把拥住了她,几步奔到里屋床边,把她扑倒在床上……

以后,花前柳下,饭桌歌厅,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孙姓商人有时出外谈生意,也总是带着何思婷,大连海滨、庐山仙人洞、厦门鼓浪屿、湖南张家界、四川九寨沟、长白山天池、三亚海棠湾……都留下他们的倩影和行踪。

何思婷死心塌地地爱上了这个男人,想通过她坚持不懈的努力,千方百计的手段,达到孙姓商人放弃贤妻,与她建立新的家庭的目的,6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奏效。孙姓商人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不可能抛弃患难之妻,当然也难以割舍这个知心情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篱笆,最后东窗事发,孙姓商人忍痛割爱,提出与何思婷分手。

这对何思婷是何等沉重的打击!她茶饭不思,彻夜难眠,日渐消瘦,头发在一夜之间脱光,只好换上假发。

当她把两次情爱经历对雨亭叙述完后,已泣不成声。

雨亭说:“等一个人好累,爱一个人好苦,想一个人好痛,恨一个人好难。如果你爱的人放弃了你,请放开自己,好让自己有机会爱别人。有的东西你再喜欢,也不会属于你。有的东西你再留恋,也注定要放弃。人生中有许多种爱,但别让爱成为一种伤害!有些缘分是注定要失去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但拥有一个人就一定好好地去爱她!如果真诚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我选择沉默。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我选择离开。如果失去是苦,你怕不怕付出?如果迷乱是苦,你会不会选择结束?如果追求是苦,你会不会选择执迷不悟?如果分离是苦,你要谁倾诉。好多事情,都是以后才清楚。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然而我已找不到来时的路!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何思婷幽幽地说:“对和我分手的这两个男人,我一点也不恨他们。”

吃过晚饭,何思婷为雨亭叫了一辆出租车,临上车时,她吻了雨亭的脸颊。

雨亭没有什么感觉。

这天上午10时多,何思婷开车来接雨亭,约她到香山公园去走一走,她说她很闷,就想和雨亭聊天。

雨亭知道她还陷在失恋的怪圈之中,也希望她能很快走出这个阴影,于是登上了她的轿车。

她开车很熟练,一直沿着北三环朝西开去。

“雨亭,你是不是不喜欢河南人?”她没有侧身,连目光也是注视着前方。

雨亭回答:“没有,河南是中华民族的摇篮,出了那么多名人,是中原大地的核心,老子、鬼谷子、‘竹林七贤’、杜甫等都是济南人。我倒是觉得你有些自卑,回答是哪里人时,声音是那么软弱无力;还画蛇添足般地说南阳是河南的南端,离湖北很近。”

何思婷的脸红了一下,一闪即逝。

将近中午,到了香山公园东门,雨亭建议吃过午饭再去爬山。何思婷欣然答应,她拣了一个面馆坐下来,要了两碗刀削面。

雨亭说:“上次你花了七百多块钱请我吃饭,今天一切由我买单,要不然我成了吃软饭的了。”

何思婷由衷地笑了,她把手包往桌里推了推。

“雨亭,那你给我买一瓶北冰洋汽水吧,我平时最喜欢喝这个。”

“好。”雨亭离座,到柜台又买了两瓶北冰洋汽水。

“其实我也喜欢喝北冰洋汽水,可惜比十几年前差远了。”

两个人从香山公园的东南角进入园内,朝双清别墅的方向上山。

何思婷在前面快活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哼起小曲。

雨亭说:“我们已经进入红叶区,可惜不是深秋,红叶处于‘卧底’阶段。”

何思婷说:“现在是春天,这些桃花、杏花、梨花也很美丽,绚丽多彩。”

雨亭带她走入东面的一个山道,沿着崎岖小径,来到高低不平的院墙前,苍松翠柏,杳无人迹。

雨亭问她:“你害怕吗?”

何思婷眯缝着眼睛,“我喜欢寂静,这里一片翠荫,到处充溢着大自然的气息,我喜欢,我太喜欢这种幽静的环境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雨亭想起10年前,来自山西的一个女孩,发疯地爱上了他,这是她的一个忠实粉丝,善良、诚挚、执着、坦率,五官端丽,双目含情。

那是红叶飘潇的时节,满山遍野举起炽热的火炬,他们手牵手走入红叶丛中,被一片红海洋淹没。他们越过院墙,来到一个红叶坡上,两个人相互剥尽衣物,赤裸裸地做爱,仿佛时间停止了,空间消失了。当两个人惊魂稍定,四下环顾时,发现不远处,一棵松树后,一个头戴草帽的老农民正抽着烟袋,悠然自得地欣赏着,余味未尽。

当雨亭的目光与他相遇后,他消失了。

他没有告诉那个叫心爱的粉丝,他怕她感到尴尬。

“你想什么呢?”何思婷摘了一朵杏花,举到他的面前。

雨亭接过这朵杏花,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清香。

何思婷夺过杏花,说:“这朵花开得多好啊。”

雨亭捡起一片落叶,叶子泛黄,沾着露水。

何思婷似在自言自语,“花开易见落难寻,青春一过,有谁来收拾我们呢?!”

雨亭把落叶呈现给她,说:“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就像这落叶,这就是青春的残骸!”

何思婷停住脚步,在一个石凳上坐下来,她让雨亭坐在她的身边。

“雨亭,我跟你商量一件非常严肃非常重要的事表。”

“什么事情?”雨亭问。

“我想跟你借种……”她的双眼紧紧盯着他。

“借种?!”雨亭反问道。

“对。我思前想后,我已经29岁了,经历了这两次失败的恋爱经历后,我已心灰意冷,我很难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因为当今社会,鱼龙混杂,大浪淘沙,29岁以上很难找到优秀的独身男人,因为到了这个岁数的优秀男人绝大部分都已成家了。但我又是一个宁缺毋滥的女人,我没有情感对手,因此只能依靠自己安慰自己。但是,我特别喜欢孩子,我不能没有自己所生的孩子,没有后代。我的最佳理想是一生要有两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因此我选择了你,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论相貌、身材、人品、才学,都是上乘男人。但是你已有妻室,有一个贤惠、漂亮的妻子,也有可爱美丽的女儿,你不可能离婚。我也不要你离婚,我要跟你借种。”

雨亭听了,默然不语。

“这是绝对隐私,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我的经济条件优越,我完全有能力抚养孩子,我的父母也可以帮助我。我不希望用试管的方式取得你优良的精子,而是通过性行为来完成这一必要的过程……”

雨亭站了起来,“思婷,我不会答应你的,这是绝不可能的,你另寻他路吧。”

雨亭断然拒绝她这一要求之后,一个人下山了。

何思婷此次一去杳无音讯。如今她又来了电话,说有要事相告。

吃过晚饭,何思婷提议说:“咱们一起做个足疗吧。”

雨亭点点头,两个人走进二楼的良子足疗中心。

服务员把他们引进一个有两张床的房间。

何思婷一屁股坐到靠里的一张小床上,卷起裤腿,只见右膝盖处有明显擦伤,渗出了鲜血。

“怎么搞的?”雨亭俯下身关切地问。

“摔了一跤,哎!”她叹了一口气。

“以后小心些。”

何思婷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靠在枕头上。

两个足疗师鱼贯而入,各端着一个水盆。

女足疗师给雨亭做足疗,男足疗师给何思婷做足疗。

“哎哟,水好烫!”何思婷尖叫道。

男足疗师端来一盆凉水,往她的那个水盆里倒了一些凉水。

“好,水温合适了。”她的两个小脚丫在盆里扑腾着。

男足疗师开始给她做头部按摩。

“你是哪儿的人?”她问他。

年轻的足疗师小声回答:“河南。”

“河南什么地方?”

“上蔡。”

“穷地方,输血输出了艾滋病。”何思婷拿过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雨亭对何思婷说:“我看你还是没走出误区,神思恍惚,如果你的生活以金钱为中心,你会活得很苦;如果你的生活以儿女为中心,你会活得很累;如果你的生活以爱情为中心,你会活得很伤;如果你的生活以攀比为中心,你会活得很苦闷;如果你的生活以宽亮为中心,你会活得很幸福;如果你的生活以知足为中心,你会活得很快乐;如果你的生活以感恩为中心,你会活得很善良。……”

何思婷叫道:“雨亭,这些大道理我都懂,可是现在我没有爱情,没有尊严,我什么都没有!……”

说到此时,她已泪如泉涌。

男足疗师在一边有点愣了,但是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女足疗师机械地给雨亭做着足疗。

“雨亭,我也没有子女,向你借种,你又不借……”

女足疗师停止了足疗,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雨亭。

何思婷伸出一只脚丫,朝那个女足疗师一撩,水溅了女足疗师一脸。

“你听什么呢?!赶快干活儿!”

女足疗师脸一红,低下头赶紧捏雨亭的脚。

何思婷顿了顿,对雨亭说:“雨亭,我最近和电视台签了一个重要合同,以后会有大钱赚。我在朝阳公园附近新租了一个地方,准备装修,还要雇几个员工。可是现在手头实在太紧,我想跟你借笔钱。”

雨亭听了一怔,还很少有人跟他开口借过钱,他也从来没有跟外人借过钱。

他记得上班时,有个外号叫破碗的同事,喜欢泡妞儿,到处借钱,连传达室老孙头都借过钱,而且借钱总是不还。一次他张口向雨亭借钱,雨亭借给他五百元钱,过了一个多月,这个破碗不但没有还钱,又向他借钱。雨亭对他说:“我借你的五百元也不要了,以后也不会借钱给你了。”破碗听了,讷讷而退。

此次何思婷跟雨亭开口借钱,雨亭真有些为难。雨亭一年前买了一处房子,作为书画工作室所用,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闲钱寥寥无几。

雨亭问:“你需要多少钱?”

何思婷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十万。”

雨亭问:“你新租的房子有多少平方米?”

“400平方米,我要马上装修,还要添置一些办公用具。”

说到这里,她已眼泪汪汪。

雨亭犹豫一下,说:“我可以借你5万元,我要是做生意的老板,这些钱我都可以给你,可是我实在没有多少闲钱,你为什么不跟那些老板借呢?”

何思婷用手绢擦了擦眼泪,“好多老板其实吝啬得很,铁公鸡,一毛不拔。还有些老板,吞吞吐吐,我看出他们的意思,想跟我上床;可是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脱光衣服……”

雨亭说:“我明天上午把5万元给你。”

何思婷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说:“我就是周转一下,到月底就能还你。我正在筹备幼儿影视培训班,我的手头还有几部文艺电影,正在出售。最近还有投资人让我们拍摄一部电视连续剧……”

第二天上午9时半,在雨亭住处不远的一家工商银行门前,雨亭把刚取出来的5万元交到何思婷的手里。

何思婷赶紧把5万元放进提包里,她请雨亭去看她新租的办公地点。

何思婷驾车不久来到朝阳公园附近的新租地点。

这是一处高档小区,新租的地点在三楼,雨亭随她来到这个地方。室内环境不错,有简单的装修,阳光暖融融照射进来。

她带他看了所有的房间,雨亭觉得不够400平方米,于是问:“这里一共有多少平方米?”

她随口答道:“190平方米。”

雨亭听了一怔,问:“你昨天不是说400平方米吗?”

何思婷说:“我哪里说400平方米了。”

雨亭明明记得她说的是400平方米,可是她矢口否认。

她是不是在说谎?

到了月底,雨亭又接到何思婷的电话。

她约雨亭到她家做客。

她家住通州的一个小区。

傍晚,雨亭如约找到她的住处。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住房,房内布置幽雅,恬静。

何思婷衣着朴素,静静地坐在床头。

“雨亭,你从这房屋里的布置能看到我的内涵,我的境界,我的修养,我的眼光。”

雨亭点点头,“确实有品位。”

“你看我这房子怎么样?”

“布置倒不错,就是小了点。”雨亭打量着四周。

“一个人住也够了。但是我现在想卖掉这个房子。”她咬着嘴唇。

“为什么?”

“为了事业,我跟不少朋友借了钱,我想把这房子卖了,把借朋友的钱还一部分。”

正说着,有人敲门。

她过去开了门,链家地产中介机构的一个工作人员引着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女子走了进来。

她告诉雨亭,这又是一个来看房的,自从几天前在网上登了这则消息后,来看房的人络绎不绝。

看房的青年女子认真地观察了整个房间,又向何思婷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跟链家地产中介机构的工作人员离开了。

那两个人走后,室内反而沉寂下来。

何思婷默默地坐在床头,许久不说一句话。

雨亭打破了沉默,“思婷,你如果卖了房,那你住哪儿?”

“我有办法,可以先住办公室。雨亭,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你能再借我一些钱吗?……”她说完这句话,脸红了。

她接着又说:“我实在太困难了,我跟父母也借了钱……”说到这时,她的眼圈一红。

“我让弟弟把他开的车卖了3万多元,我跟最要好的一个大学同学也开口借钱,她只借给我两千元。我正在组织一批微电影的剧本,要付给编剧稿酬定金……”

雨亭无语了。

“雨亭,我知道你是一个君子,上次借给我5万,连借据也不让我写。这次我们可以定个借款合同,等房子卖了就还给你。因为办卖房手续就要两个多月,等房钱到手还有一个过程。”

雨亭有些无奈,他能说什么呢。

何思婷又说:“说句实话,我的车被当做抵押扣了,几个银行卡已经透支……”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雨亭心想:她的公司是怎么办的?都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谈何生意?又谈何经营?……

雨亭说:“思婷,这样吧,我再借你五千元钱,明天上午10时到我的住处去取,我以后再也不会借钱给你了。”

何思婷破涕为笑。

晚饭是雨亭请的,她选择了楼下一家西北快餐馆,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

两个人默默无语。

吃过饭,何思婷约雨亭上楼再叙一会儿,雨亭已无情趣,推说还有事情。

何思婷把雨亭送到地铁车站,夜灯闪烁,灯光昏暗。

她依恋地看到雨亭消失了背影。

3个月过去了,何思婷没有任何消息,雨亭由于创作繁忙社会活动频繁,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

雨亭这天接到老庆的电话。

老庆在电话中说:“雨亭,你赶快到茶屋来,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雨亭说:“什么消息?电话中不能说?”

老庆压低声音:“绝对隐私,你想不到的消息。”

雨亭赶到什刹海旁的金蔷薇茶屋时,正见弄玉在招待客人。

“雨哥来了。”弄玉惊喜地叫道。

“您来壶什么茶?”

雨亭说:“老庆呢,他有事找我。”

弄玉朝里屋一努嘴,“他在里屋做足疗呢!”

雨亭说:“这茶屋怎么能做足疗?”

他一掀门帘,走进里屋。

正见老庆斜卧在一个躺椅上,一个年轻姑娘正坐在一个板凳上为他做足疗。

老庆见到雨亭,欠了欠身。

“主席大驾光临!”他嘻嘻笑道。

雨亭小声地责问老庆:“你怎么在这里办起足疗来了?!”

老庆说:“我喜欢做足疗,这是我临时叫来做足疗的,随叫随到,做完就撤,干净利索,费用我自理。”

雨亭说:“您这脚远近有名,这味道和茶水的味道如果混在一起,岂不是就变味了吗?”

“变不了味,我这茶有的是明前茶。”他朝门外叫道:“弄玉,沏一壶西湖龙景的明前茶来!”

弄玉在门外应了一声。

雨亭坐定,左右环顾,发现电视机柜内多了一台录像机,机上摆了几盘饰有裸体女人的影碟。

他拿过几盘,翻了翻,问:“老庆,你从哪里弄的这些影碟?”

老庆用眼睛瞟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噢,毛片,在这里待着,看着来不了几个人,心里烦,闷得慌,看几盘解解闷儿。”

雨亭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不要拿这些色情影碟到茶屋来,影响不好。”

老庆说:“连弄玉都不管我,你却来管我。这是俄罗斯天体营的介绍片,还有奇俗异风的片子,都是人体艺术,其中有一个年轻漂亮的美女书法家,为了出名,裸着身子写书法,书法写得很不错,那叫刺激!”

雨亭说:“你这些色情影碟今天就拿走,沙龙若有活动,她们看到不好,新颖、银铃、夏君她们又该提抗议了。”

老庆说:“好,我今晚就拿走。”

“录像机也搬走吧。”

“不,这里可以放大家的个人专题片。”

雨亭问:“老庆,你告诉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老庆瞅瞅做足疗的姑娘,一伸脚,说:“你集中精力干你的活儿,别听我们说话!”他转身对雨亭说:“艾菩提出家为尼了。”

“什么?!”雨亭惊得睁大了眼睛。

艾菩提来自黑龙江省一个城市,今年30岁,生得美丽大方,她自小练习书法,行书尤其娴熟出色,是欧阳中石先生的弟子。她平时驽信佛教,有时到北京一些寺院听讲佛经。

她为什么突然出家呢?

老庆说:“我今天上午给她打手机,她没有接,于是我发短讯通知她参加周六晚上的一次沙龙活动。她给我回讯说,她以后不能参加沙龙活动了,也不要再跟她联系了。她已正式剃度出家,在一个寺院当了尼姑……”

雨亭怔住了。

老庆接着又说:“我又给她发了一条短讯,问她在哪个寺院出家?她没有给我回讯……”

雨亭说:“她一定是真心修身养性,摒除一切杂念,一心求佛,‘斩断尘缘净六根,自家且了自家身’啊!”

老庆叹了一口气,“可惜啊,可惜,她一个美女,怎么就这样遁入山林古寺了呢?”

雨亭说:“她一定是在情感上遭受了重大刺激,或者是遇到了重大变故……”

老庆说:“她一直在北京中关村一个书法班教孩子们书法。我知道她曾经爱上一个年轻的企业家,那是一个很帅气而且满腹才华的企业家,可是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两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弄得艾菩提非常疲惫……我曾经给她做过许多工作,我的手机上还留有我们互相来往写的文字。”

雨亭说:“可以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老庆把手机拨弄一番,找到了那些内容。

雨亭接过老庆的手机,仔细读着。

弄玉把一壶茶水端了进来,她朝雨亭笑笑,斟了一杯茶,放到雨亭前的桌子上。然后也给老庆斟了一杯茶,递给老庆。

“夫君请用茶!”她笑盈盈地鞠了一躬。

老庆美滋滋地接过茶杯,朝弄玉叫道:“夫人,香一个!”他把脸侧过来。

弄玉款步上前,把樱桃小嘴凑到老庆脸前,“滋”的一声,吻了一下。

“好,好老婆!”老庆赞道。

弄玉一摆腰,出去了。

雨亭笑了笑,在手机上浏览着。

艾菩提发的是:

女人喜欢的是让他笑的男人,而真正爱的却是让她哭的男人。

老庆回的是:

对再心仪的男人,女人最好是爱七分,保留三分。即便是以后不爱了,女人也还有退路。

艾菩提发的是:

女人最大的安全感不是拥有物质和金钱,而是拥有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

老庆回的是:

对女人而言,在当今时代,如果没有一个男人给你足够的信心去相信爱情,期待未来,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物质和金钱。

艾菩提写的是:

女人如种子,如果撒到肥沃的土地,就会开鲜花结硕果,幸福无比。但是如果撒到贫瘠的土地,就会凋零如泥,一生黯淡凄凉。

老庆回的是:

女人应该明白,男人心目中最好的女人,永远都是未知的下一位。

艾菩提写的是:

我现在才真正明白:在爱情的十字路口,女人最重要的不是选择一条合适的路,而是选择一条没有伤害,或者伤害最小的道路。

老庆回的是:女人要为自己活着,不论人生精彩与否,都不要在爱情中迷失自己,丢失自己。

艾菩提写的是:

女人或许会忘记生命中曾经爱过自己的男人,但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忘记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男人伤一时,女人痛一生。

老庆回的是:

一个男人想跟你上床是正常的,这是人性。想跟你上床而不想负责任的才是坏男人。一个男人有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自已全部交给了你!钱,不能养你一辈子。帅,不能炫耀一辈子。男人是拿来过日子,而不是拿来比较。日子过得好,才是真正的好。所以不找富不找帅,找个能够包容你的男人。

艾菩提写的是:

女人凭直觉就可以读懂一个男人,用一夜就可以彻底了解一个男人。

老庆回的是:

读懂一个人,需要多渠道通透,面貌、掌纹、脚穴、尾椎骨和私处……

艾菩提写的是:

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

两个人的对话结束了。

雨亭叹道:“她已有预示,看破红尘,遁入佛门。人各有志,顺其自然。”

老庆喟然叹道:“茫茫天地,浩荡江湖,有多少深山古寺、晨钟暮鼓,到哪里找她呢?!……”

雨亭说:“沙龙里也有一些朋友皈依佛教,但是并没有一人真正剃度出家,艾菩提是第一人啊!”

老庆说:“是啊,梦涛在九华山皈依佛教,少稀先生在五台山皈依佛教,金山先生在湖南一家寺院皈依佛教,牧青先生在书法作品中独创‘禅’字,另有一番研究和讲究,可是都没有像菩提妹妹这样斩断尘缘,披上僧袍,独坐蒲团,抱守青灯,坐卧佛卷啊!”

老庆做完足疗,来到外屋,与雨亭来到一个茶座前,分别坐下来。

弄玉在茶具前给他们沏茶。

弄玉说:“我给你们换了普洱茶,这是去肥养生茶,是茶马古道上的茶叶。”

雨亭问:“我一直忙,又在创作一部新的长篇小说,最近,茶屋生意怎么样?”

老庆叹了口气,摇摇头,“不瞒你说,最近中央反腐力度大,有的领导都不敢出来了,茶叶茶屋生意都不好做,我正想别的招儿呢。”

雨亭说:“哪天开个诸葛亮会,大家群等群力,也把司马南、吴欢请来,他们两个鬼点子多。”

老庆说:“司马南全世界跑,还有人说他移民美国了。”

“谣传,人云亦云。”雨亭说。

“吴欢是全国政协委员、香港美术家收藏家协会主席,也来去匆匆,深居简出,自从他搬到昌平王府花园,进城也少了。”

雨亭说:“要群贤咸集。”

老庆一甩袖子,说:“先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几个新段子。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的大夫,听说妻子有外遇,设计报复。一天深夜,他乘妻子熟睡,撩开她的背心,在她的乳头上擦上浓缩鼠药。第二天晚上,妻子回来,悲愤交加。丈夫忙问何故。妻子说:‘我们领导被人下毒身亡了!’丈夫问:‘知道是谁干的吗?’妻子说:‘凶手非常狡猾,通过什么途径投的毒,连警察都没法查出来,不过已经有线索了,正在调查三鹿、圣元奶粉。’丈夫又问:‘为啥?’妻子说:‘领导在咽气时曾经说:天啊!世上还有放心奶吗?’”

雨亭说:“这个段子编得挺有意思。”

老庆又说:“我再给你说一个段子。一天,某中学正在上语文课,一个女生睡觉。语文老师走下讲台,用教杆捅醒她,说:‘我在上面累得要死,你在下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配合也就罢了,连点反应都没有;将来要是肚子里没东西,可别怪老师不行!’同学们听了,哄堂大笑。”

雨亭笑着说:“这个段子有点荤。”

老庆说:“我再听一个。公园有一对恋人正在热乎。女孩撒娇地说:‘老公,我牙痛。’男孩于是吻了她的嘴,问:‘还痛不?’女孩回答说:‘不痛了。’一会儿女孩又撒娇地说:‘老公,我脖子痛。’男孩又吻了女孩的脖子,问:‘还痛不?’女孩回答:‘不痛了!’旁边一个老太太看傻了,忍不住上前问男孩:‘小伙子,我看你真有神通,你能治我的痔疮不?’男孩一听呆若木鸡。老太太就要解裤腰带,女孩拉着男孩一溜烟地跑了。”

雨亭笑得前仰后合,说:“民间真有奇人,编的段子笑死人!”

老庆笑道:“你再听我讲一段,一会儿你要请我和弄玉到同和居吃饭,咱们俩喝个一醉方休。有个人上厕所,怎么也打不开马桶盖,一着急,就把屎拉在马桶盖上了。他忽地发现墙上有个按钮,就按了一下,没想到马桶盖忽然弹开,把屎弹在天花板上。他很难为情,于是找来服务员;他指着天花板对她说:‘我给你二百块钱,你帮我把那上面清理一下。’服务员扬头看了看天花板,对他说:‘我给你一千块钱,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屎拉在天花板上去的?!’”

雨亭望着茶屋门口,说:“今天下午茶屋来的客人还不算少,有二十几个人。”

老庆笑道:“还不是托你的福,主席来了,大伙儿挺给面儿!”

雨亭呷了一口茶,赞道:“这普洱茶确实挺地道。”

老庆听了,眉毛一扬,“那当然,这是在云南大理讨的茶叶,有历史了。”

正说着,门帘一挑,走进一个文雅端庄的年轻女人,她笑吟吟地对雨亭说:“哟,今天哪阵风给主席大人吹来了,雨总,你好!”

雨亭定睛一瞧,是沙龙的新朋友吴娇妮,她是自由画家,来自重庆,也是一个典型的“北漂儿”。

老庆笑道:“娇妮,你真够势利的,就给主席请安,我这个茶屋老板,你也得叩个头呀?”

弄玉在一旁听了,笑道:“你这个老板管不了仨瓜两枣,有什么可叩头的?!”

老庆白了她一眼,说:“去你的,沏你的大茶壶去,我这里跟我妹妹说话哩!”

吴娇妮走到老庆面前,请了一个安,欠了欠身。

老庆拽过一个板凳,让她坐了。

老庆问吴娇妮:“你每天刻苦作画写字,今天怎么有闲功夫到茶屋里品茶来了?”

吴娇妮嫣然一笑,“我想庆爷了,这不就来了吗?”

老庆听了,喜上眉梢,说:“妹子嘴真甜,我就爱听这个。来,喝茶!”

他给她斟了一杯茶。

吴娇妮呷了一大口,“渴死我了,现在电视里播出电视剧《我爱我家》,手机微信上有《我爱我群》,我这是《我爱我沙龙》。”

雨亭说:“你现在练习瘦金体,这种书体要下很大功夫,不好写。说实在话,我不喜欢瘦金体;说不喜欢瘦金体,其实不喜欢发明瘦金体的人。”

老庆说:“是唐太宗李世民吧?”

雨亭说:“驴唇不对马嘴,是宋徽宗赵佶。”

吴娇妮说:“他可是大书法家,还会画画儿。”

雨亭不紧不慢地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继承父位,当了皇帝,那可是一朝天子呀,他管着几千万黎民百姓呀!他首先应该是一个政治家,应当做出杰出的政绩,业余爱好是书法家、画家,或者文学家。金兵大举进攻,他束手无策,乖乖当了俘虏,受尽侮辱,和儿子宋钦宗赵桓一起被武装押送北漠,随行的几千贵妃、宫女、美女以及文武大臣,或被奸淫,或被凌辱,从天京汴梁一直到黄龙府附近。”

吴娇妮说:“雨亭,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我确实喜欢他的书法,人品和艺术当然有密切关系,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论。以前讲宋朝的大书法家‘苏黄米蔡’,指的是苏东坡、黄庭坚、米芾、蔡京,因为蔡京是奸臣,人们对他印象不好,所以改成了蔡襄,其实蔡襄的书法水平比蔡京要差许多。人们对元朝的书法家赵孟頫也有微词,他本是宋代皇帝的后裔,却在元朝外族政权中担任高官;对明朝的董其昌也有一些看法。”

老庆说:“你们不要争论书法艺术上的是非了,我肚子可叫唤了,雨亭,今晚你得请我和娇妮吃饭……”

雨亭说:“没问题,走吧。”

老庆站了起来,“走,去同和居饭庄。”

吴娇妮说:“别让雨亭破费了,咱们就凑合吃点驴肉火烧得了。”

老庆说:“不行,雨亭稿费大大的,一集电视剧就要拿十几万元,就得让他破点财。钱是王八蛋,不花,是一堆废纸,花了,才是钱!”

雨亭说:“让弄玉也去吧?”

老庆说:“她要照顾茶屋,她有个包子就成,她就不去了。”

一行人走进附近的同和居饭庄,由于来得早还有座位,3个人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雨亭点了菜,问老庆喝什么酒。

老庆一扬脖,说:“当然是最好的酒喽,贵州茅台!”

吴娇妮劝他说:“你也别太宰人了,这茅台酒也太贵了!”

旁边一个服务员听到了,急忙说:“不贵,不贵,一千二一瓶。”

吴娇妮叫道:“一千二?还不贵?!”

老庆说:“别紧张,我说着玩呢,咱们还是来瓶二锅头吧!”

饭菜上桌,几杯酒下肚,老庆的脸就涨红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说:“我忘了,上午司马南来茶屋了,他写了一篇文章,让我交给你。”

他把文章递给雨亭。

雨亭接过文章,小声念道:

沙龙活动不是寻找道德完人的场所和机会,也不是做生意的平台,文化沙龙的本质特征是以文会友。

人们通常会讲“文以载道”,其实呢,对文化沙龙而言,更重要的是“文以载命”。

命比道重要,没有命,哪来什么道!道固然也重要,但是我们这几千个人几万个人并非是因为弘道而聚合在一起的,而是因缘而相聚合的,这种因缘而相聚合的,这种因缘或曰投缘也是一种命。

自然的命,是一个过程,是一个自然的历史的进程,沙龙里,我们大家的命,在25年的时间里像沙漏一样也流过了,这些永远不能复制的历史片段,便是我们的交情与友谊。

命运的命是某种偶然性,茫茫人海当中,我们这些70岁、60岁、50岁、40岁、30岁,以至于20多岁的人,能够走到一起,高兴到一起,而且这种过程延绵不断达到26年,这不但具有了故事性,而且具有了传奇性。

金蔷薇文化沙龙,是我们所有成员生命的传奇!

雨亭赞道:“司马南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建议上微信。所有的人和事,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不是你的也别强求,反正离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孤单,是你心里面没有人。寂寞,是你心里有人却不在身边。人生旅途中,大家都在忙着认识各种人,以为这是在丰富生命。可是最有价值的遇见,是在某一瞬间,重遇了自己,那一刻你才会懂得,走遍天下,也不过是为了找到一条走回内心的路。”

吴娇妮笑着说:“雨亭,我听你这段话怎么好像在背诵一篇小散文。”

雨亭说:“我有点伤感。”

老庆大口嚼着一个鸡大腿,说:“雨亭,伤感什么?‘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大碗大碗地吃肉,大口大口地喝酒,‘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吴娇妮推了老庆一把,说:“老庆,你也好像是李白怀里大酒缸泡过的,说话像念诗一样。”

老庆瞥了她一眼,说:“我也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未明湖畔的大才子呢!娇妮,我可告诉你,你别拿武大郎不当神仙!甭瞧个子锉,可是肚子里有货儿!”

吴娇妮把嘴里一片虾皮吐在自己的盘子里,说:“什么肚子里有货儿?!什么货儿?!一肚子屎,半肚子屁!”

老庆一听,涨红了脸,说:“嘿,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一点眼力价儿也没有,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雨亭劝道:“赶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吃过晚饭,吴娇妮邀雨亭到她租住的地方去,说有事请教他,老庆醉醺醺地回茶屋去了。

吴娇妮叫了一辆出租车,和雨亭来到苏州桥附近一个豪华公寓。

一楼是茶屋,二人走进旁边的电梯,雨亭问她:“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租住这么豪华的公寓?一月租金多少钱?”

吴娇妮说:“一月五千元,有人出呗!”

她说完,神秘地一笑。

电梯在8楼停下来,雨亭随吴娇妮走出电梯,往右走了一段路,吴娇妮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门。

这是一室一厅的住房,装饰豪华典雅,客厅内的左侧是开放式厨房,有煤气灶,壁上挂着吴娇妮画的花鸟画和写的条幅,条幅上的内容是励志性的诗句。

里屋是卧房,席梦思的双人软床,床头有一个羊绒大白兔,窗帘紧紧闭上,一张写字台上堆着一撂大画册,多是精装,最上面的画册是元代大画家黄公望画集。卧房的右侧是浴室兼卫生间。

吴娇妮请雨亭在长沙发上坐下来,给他沏了咖啡。

雨亭说:“你这房间好温馨!”

吴娇妮指着靠近凉台的一个长方形画案说:“我最喜欢这个画案,这是我特意定做的,梨花木的,我每天就在这个画案前创作。来,你看看我写的字。”她展开一幅幅写稿,如数家珍般述说着。

“你的家在重庆?”雨亭问她。

她点点头,“美丽的嘉陵江畔,我来北京已经5年了,算个北漂儿吧。”

雨亭问:“你每天作画写字,生活靠什么?”

她坐到雨亭的对面。

“雨亭,今天我找你来,是想请你来帮我两个忙。”

“什么忙?”

“我知道你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是咱们金蔷薇文化沙龙主席,如今你的下属有困难了,你可要帮我。”

“可以,不会又是借钱吧?我可发过毒誓,今后不会再借钱给任何人了,当然我也不会向别人借钱。”

吴娇妮摇摇头,“不是借钱,我傍上了一个款爷,当了‘二奶’……”

“什么?你当了人家的‘二奶’?!”雨亭听了,几乎要从沙发上蹦起来。

“对,为了我的书画事业,我只能卧薪尝胆,没有办法。你要知道,书画这门艺术是要下大功夫的,需要时间。以前我在银行工作,每天坐班,哪里有更多的时间练习书画?把我急死了!一年前我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一个江苏的老板,他特别欣赏我,喜欢我,他老帮助我,渐渐地我们有了感情……”

“那就结婚吧。”雨亭说。

“结不了,他有老婆,还有两个女儿,都在国外读书。”

“噢,有妇之夫,一定岁数不小吧?”

“今年52岁,长得着急了点,头发大多白了,我这有照片……”她拿过手机,迅速找到那男人的照片,让雨亭看。

雨亭接过她的手机,看到一个苍老的男人,满脸皱纹,两只精明的小眼睛,嘴巴有点斜。

“长得可不怎么样。”雨亭说。

“可是心眼好,又有钱。现在他每月给我交5千元房租,另外每月给我5千元生活费,让我每天安心画画写书法,我这一年书画艺术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他每月来北京两次,和我幽会,每天上午和晚上给我来两次电话,问寒问暖,交流信息。我要是在外面参加社会活动,他要求我用手机拍摄现场活动照片,然后发给他,他就放心了。他对我就像慈父一般,给我买水果、巧克力、宣纸、画集,无微不至,十分周到。”

“那你以后怎么办?”“我不想结婚,我是独身主主义者,一生独身,但是我想生一个猫崽,等我老了能够养我。找一个优良品种,我喜欢的男人,借一个种。”

雨亭听到这里,不禁一怔,心想:她不会找我借种吧?

吴娇妮说:“为了长期在北京生活,还是应该搞一个住房,可是北京的房价太高,我没有那么多钱买房。我提出让他给我买房,他总是支支吾吾。其实我有一个一室一厅的住房就可以。我今天找你来请你帮我第一个忙就是和你照一幅亲昵的照片……”

雨亭听了,松了一口气,说:“可以帮忙,但是怎么亲昵呢?”

吴娇妮拿过手机,说:“就是靠近一些,依偎得紧密一些,拍了照片,发给他看。就对他说,我很有魅力,北京的一个大文豪也在追求我,长得可比你帅,比你更有钱,这样他就会毅然决然决定花几百万元给我买房了。”

雨亭笑着说:“你这个计策不错,恐怕他会上钩。”

吴娇妮说:“那就开始操作吧。”她凑近雨亭,做了一个撒娇的动作,右手高举手机杆,连拍了3幅照片。

她取下手机,看了看,觉得十分满意,也给雨亭看了。

雨亭说:“这算是我帮你的忙,除了他之外,就不要外传了。”

“当然,我不会外传的。”

雨亭问:“第二个忙呢?”

吴娇妮说:“我有一个美术老师,是男老师,今年48岁了,一直独身。他追求我,想娶我,可是我不想结婚,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是我的老师,我很尊重他,也欣赏他的画艺,可是我不会嫁他。他有住房,长得也不错,大高个,很魁梧。他还经常给我写一些旧体诗,我也不怎么懂。今天上午他又给我从手机微信上传了3首七律诗,让我和;我又不甘认输,于是想到了你,你的古典文学功底雄厚,又是大诗人,我想请你帮忙,帮我和3首。”

雨亭点点头,“这个忙我愿意帮,把那3首诗让我看看,这是我的长项。”

吴娇妮从手机微信上找到那3首诗给雨亭看,雨亭沉思一会儿,创作了3首和诗,这3首和诗是:

无题一

其实万物重灵修,春恨秋悲空自留。

落雁香山笑纳夏,花容西岸叹嗟秋。

有缘自有有缘会,无愁何必寻有愁。

欢乐丹青一万卷,瘦金千顷几时休?

无题二

楼阁灯火已如烟,偶尔蝉鸣伴醉眠。

玉带桥横舟寂寞,袁公祠矮树缠绵。

秋愁徒自愁情惹,春恨岂知春枉然。

仰望苍茫九天处,白荷玉立冉冉天。

无题三

其实万物重灵修,春恨秋悲空自留。

落雁香山笑纳夏,花容西岸叹嗟秋。

有缘自有有缘会,无愁何必寻有愁。

欢乐丹青一万卷,瘦金千顷几时休?

吴娇妮看了,十分高兴,说:“写得太好了,他不要以为自己是大才子,难为我这个没上过大学的小才女,我有你这个后台,就不怕受他发难了。”

雨亭又和她叙了一会儿书画艺术,话题转到她的家乡,那个美丽的山城重庆。

她的母亲是个美女,长得颇有姿色,是文化馆的舞蹈老师,父亲是工厂的会计师。她母亲的性欲极强,何娇妮在5岁时有一次亲眼看到她的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自家屋里的床上做爱,当时她的父亲出差在外。这种情景让她过目不忘。何娇妮上初一时,有一次放学回家,用钥匙打开家门,正见母亲和另外一个陌生男子在床上做爱,这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她没敢告诉父亲。

几年前母亲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是武汉一家公司的总裁,两个人情感很深,后来那个总裁猝死,她的母亲非常伤心,每年还去武汉给他扫墓。

父母终于离婚,离婚后一年,父亲和一个女医生建立新的家庭,母亲一直独身。

说到这里,何娇妮眼圈红了,她说:“妈妈也挺可怜,如今年岁大了,也没有男人追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花开易见落难寻啊!我想把她接到北京来住,可是我的处境也不允许。我当然不能告诉妈妈,我给老板当了‘二奶’,她要知道会伤心……”说到这里,她淌出了眼泪。

何娇妮又给雨亭沏了一杯咖啡,接着说下去:“其实这个老板对我挺好的,他老婆非常厉害,他怕老婆。有时在我这里,他老婆来了电话,他吓得发抖,大气不敢出,让我别出声。”

雨亭笑着说:“做地下夫妻真是不容易。”

何娇妮说:“没有办法,为了事业。为了讨他高兴,我去借了一本《素女经》,还发明了芭蕾舞动作做爱……我以前学过芭蕾舞。”

说到这里,她在手机上搜索着,一会儿拿手机给雨亭看。

雨亭一看,觉得有些恶心。

原来是男人的生殖器。

何娇妮说:“不好意思,我没把你当外人,这是他曾经在外地给我发的生殖器照片,他跟我开这个玩笑,我把它保存了,这可是证据啊!我有什么要求他如果不满足,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他老婆……”

离开何娇妮以后,雨亭心里不是滋味,是麻木、厌恶,还是一种辛酸……

他说不上来。

雨亭乘坐出租车回到家里已是11时多了,妻子柳堤仍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在等他。

雨亭换好衣服,也来到沙发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想喝什么茶?”柳堤问他。

“不喝茶了,下午在茶屋灌了一肚子茶水,我来点白开水就行。”雨亭说着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柳堤说:“女儿早睡了,明天学校组织去曹雪芹旧居参观,在香山那边,路程挺远。”

雨亭说:“哦,我忘记了,明天是星期六。”

柳堤脸上溢出神采,“基因和血统很重要,她现在非常喜欢文学和绘画,能写诗歌了,那天还画了仕女画,四大美女,西施、貂蝉、王昭君、杨贵妃,她是照着《白伯骅画集》中的这四个人物临摹的,虽然幼稚,但是有些意思。白伯骅是你们沙龙的骨干,能不能让她拜白先生为师,学习画仕女画。”

雨亭说:“女儿还小,再过几年再说。白伯骅是目前活着的中国画家中仕女画创作的权威,但是他最近深居简出,可能是因为年岁大了。女儿太偏向文科也不好,数学也要下点功夫,因为即便将来考大学文科,也要考数学,要看总分,她的目标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北大是全国重点院校,总分很高。”

柳堤说:“她不愿意考人大新闻学院,她觉得搞新闻的人来去匆匆,太劳累。”

雨亭笑道:“这孩子太聪明,那么小就会观察,我在到天地出版社之前就在新华社当记者,那几年闹学潮,把我忙得不亦乐乎,整天写内参和新闻,不着家,有时值班到深夜,签发了记者的稿件才回家;逢年过节也不休息,还要值班。北京无小事,任何重大新闻都不能漏报,真是辛苦!”

柳堤把目光从电视画面移开,“那些年把我累得够呛,又要上班,又要做饭,照顾老人,我都快成了黄脸婆了……”

雨亭双手扳正柳堤的肩膀,“让我看看,还挺滋润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柳堤娇嗔地用手推开他,“瞧你说的,作家就是形容词多,我不年轻了,孩子大了,我们也老了……”

雨亭叹了一口气,“是啊,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啊!大画家黄永玉说,生活越来越好了,我们他妈的也老了!”

雨亭准备睡觉,他在卫生间刷牙时,手机响了。

是老庆打来的。

“雨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又是一个绝对稳私!”他在电话中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事?”雨亭问。

“嫂子在旁边吗?”

雨亭转身瞟了一眼客厅,柳堤已回卧室了。

“没有。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今天看到梦苑了……”

“梦苑?你看错人了吧?她不是在哈尔滨吗?”

“没有,肯定是梦苑!在建国门地铁站和一个男人久久地吻别呢!”

雨亭听了,心头一震。

“真的是她?!”

“是她,穿着一条吊带的帆布裙子,扎着粉蝴蝶,白衬衫,红色高跟鞋,嘿,比以前更有风韵……”

“哦……”

雨亭听了,心里凉了半截。

“雨亭,你猜,那男人是谁?”

“是谁?”

“你认识。”

“我认识?!是谁?!你快告诉我!……”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www.kanshuzhushou.com 无广告、全部免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