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笙周身萦着灵力,指尖寒光闪烁,一双清眸不断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好看哥哥,我们要去哪?”
邢箫抿唇笑了下,不言,专心带着夜离笙穿梭在廊回之间。那圣女说的不错,离笙初涉江湖,经的事太少了,否则怎会草草跟着一个自己还在怀疑的人到这陌生的地方。
看到他轻车熟路的背影,夜离笙眸子沉了沉,被压下的疑虑在脑子里流转。七曜台上她踏入异境,是因潦烨之音相引,今日她身临此处,又是被邢箫所领。这两处地方,可有联系?真是古迹吗?为何邢箫却像回家一样熟悉?
“就这儿了!”邢箫停在一处水边,轻声一笑。
“这里……”清澈的眸子微微一眨,映出一片碧水,时光交叠,记忆与现实徐徐、徐徐交织。在这里,夜离笙曾遇到紫衣女,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紫衣女。
轻侧头,亭台依旧,空荡如许,只是那布满紫芳的地方如今却是一片焦黑。还记得当日她便是从其中间走过,看到了那位灵动紫衣。
邢箫噙着潇洒的笑,缓缓抬手,响指一打,像极了在苍凌山的洞中时。
夜离笙好奇地看着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匆匆转头,她赫然看到周围四面八方所有的草木统统舒展腰肢,每一株植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顷刻间,已有不少植株绽放了花蕾,香气喷鼻。
刚才焦黑色的土地上窜出娇嫩欲滴的小草,正迅速成长,在其出现的一瞬间,周遭花草泛起莹莹的光,似夜中的萤火虫。
时不过几,绚丽的花朵纷纷绽放,花蕊中心飘出无数点点荧光,上升环绕,萦在半空之中,煞是美丽。
仿佛受到什么指示,绽放的花枝轻轻一动,闪闪发光的草叶愈加青翠,却给人一种俯首称臣的错觉。恰此时,原先黑色道上的莹草吐出古紫花蕾,轻轻摇曳,悠然自得。
当花叶一层层展开,紫色繁花透着高贵,蕴着霸道,娇然而放。
夜离笙一怔,转而略有些失落,终不是她期望的骨冷魂清。
再回神,花草遍地,荧光漫天,芬芳各异,充斥着她的眼眸,引得她徐徐勾起唇角,愈渐扩大。
少女的心被牵动,砰砰乱跳,哪怕见惯了珠明宝玉,夜离笙依旧被这异象震撼到了。轻轻伸出手指,她好奇地看着小小的荧光落在指尖。
骤然,似激流穿过全身,她猛地顿住,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脑中炸开,形成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虚无缥缈,模糊不定,却宛若一根根针,一下下刺着她的大脑。破碎的画面正在重组,速度极慢,慢到经历万年时光。脑中的疼痛在不断加深,几度昏厥。
“离笙!”邢箫脸色一变,眉宇焦急却手下不乱,掐诀一动,手腕翻转,圣洁的灵力化作无数白丝,瞬间围住了夜离笙。
她似乎看到了一座宫殿,霸道至极,又似乎有两个人。头疼得要死,但她想看清楚,心底有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看清楚。
倏尔,一道白光滑过,极其模糊的画面再度破碎,夜离笙终于没了意识。
她做了个梦。
梦中两人,看不清身影,更没有容颜,除却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再没有任何声音。看得出,他们很开心,漫步花田,游走于农舍。
她看不到人,却认出了花,骨冷魂清!漫山遍野的骨冷魂清,本高贵霸道厉毒变得温婉清贵,似乎毫无威胁,在那少女手中就像寻常野花。
后来,男子负伤,女子踏入宫殿,旋身坐上主座,威压世界。夜离笙看到了她勾起的唇,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垂下的手。女子的容渐渐清晰,傲紫长裙浮现光泽,她微微抬头……
夜离笙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入鬓,眼眸深邃,蕴着千万年的冷漠,噙着一眼万年的柔情。白色灵力环绕,圣洁华丽。
“离笙!”邢箫勾唇一笑,眉睫却轻轻皱着,“你刚看到了什么?”
“刚刚……”夜离笙俏唇微抿,努力思索,越想越疑惑,最终徐徐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邢箫似乎松了口气,又仿佛没有,唇角的笑意愈发清朗:“那就别想了,我为你做灵力加持,稳定你体内虚浮的灵力,你专心修炼,生辰宴之前我们一定回去。”
话毕,他立即起身,脚尖一点,退出了湖心坛,右手微抬,白光窜入湖水。霎时,碧波骤起,一圈水帘破湖而出,围住夜离笙。
夜离笙眼睛微眨,蓦想起那日紫衣女便在一帷水帘中舞弄落花影。
她唇角一勾,瞥了眼帘外邢箫,眼睫覆下,蓝色灵力萦回而出。
邢箫浅浅而笑,独自坐在了湖边小榭中,手一挥,白光萦绕,再散是,露出一套酒器。一壶酒,两盏觞,简单、却精致,白底蓝芳,配着点点香紫,令人忍不住想握、想饮。
两指轻夹壶柄,微微一倾,白色液体倾泻而出,浓浓酒香满溢,刺得人鼻子痒痒的,按捺不住。
放下酒壶,邢箫屈指捏起一杯,微微一动,碰到了余下的杯子,仿佛是在与人对饮。
唇抿杯口,一股辛辣入肠,在体内游走、弥漫,唤起沉睡已久的感知。
喝尽一杯,邢箫又端起另一杯,手腕微翻,清酒尽洒芳尘,立时酒香四溢,充满了榭亭。
看着妙酒徐徐混入泥土,邢箫唇角掀起一抹笑,含怀念,蕴苦涩,多少不明情绪荡在其中。又斟满一杯,他轻轻启唇:“我回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落殇我找到了!琼霄快喝尽了,所幸你也快回来了,在不担心没有酒喝。”
一饮一啄,一倾一落,他自斟自酌,又似对饮花前,一半喂了饥肠,一半没了烟尘。
水帘内,夜离笙眼睑紧闭,面色无波,蓝色的内灵力交糅杂错,变幻凝实。
谁也不曾看见,她的眉心之处,曾经紫衣女轻触之点,一丝冥紫若隐若现,极淡,淡到叫人忽视。
一壶酒尽,邢箫拂袖,似是故人挥手告别。桌上杯酒消失,邢箫的眸子又复深邃,转头看向湖内,轻轻一笑,起身。
仿佛察觉了目光,夜离笙玉手微抬,蓝华流转,水帘渐落,一双清澈的眸子徐徐睁开。看到岸上白色的身影,她唇角一勾,眼睛一眨,迅速站起来,脚尖轻踏湖面,蜻蜓点水般飞掠而过:“好看哥哥!”
“咦!”邢箫上下打量着夜离笙,眼中震惊一闪而过,“这,增长也太快了吧!”
“嗯?”夜离笙盈盈一笑,傲娇地挑了挑下巴,“本公主天赋异禀呗!”
邢箫莞尔,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搞不懂你一介公主,嫡母长生,被他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竟这般痴迷功夫!”
夜离笙稍稍鼓起腮帮子,眼睛轻眨,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总觉得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皇宫,那里不适合我,太虚伪,太难受了,十七年的光阴,我仿佛困鸟,无法展翅,更无法升空!”
邢箫微愣,邃眸间泛起粼粼柔波,眼角不觉间扬起酥酥笑意。
“行了,我们快回去吧!”夜离笙甜甜一笑,牵住了邢箫的衣袖。
“好!”邢箫眯了眼袖边玉手,轻勾唇,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