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凑近,低声对秦容思说着她的计策。
“卫老爷子怎会出手?一边是自己的亲外孙,一边是多年前的同窗,孰亲孰疏难道不明白?”
原来侍书的计策是打算利用卫老爷子,引他出手解决叶棠。
“小姐,司少帅是卫老爷子的心头宝,老爷与卫老爷子的同窗之谊自然是比不过的,但是如果让卫老爷子知晓叶棠此人实非司少帅的良配,她跟司少帅在一起只会连累他,那么,卫老爷子还会袖手旁观吗?”
“你准备怎么做?”秦容思似乎对侍书的计策很感兴趣。
“小姐,读书人最看重气节,特别是卫老爷子这样的大儒,试想,一个德行有亏的女子,他又如何能喜欢?只有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才配得上司少帅。”说完,侍书还不忘拍马屁,极力吹捧秦容思。
“听起来还不错,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戴罪立功。”秦容思微微眯起眼,“若是办不妥当,那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是,奴婢定当不负小姐所望,定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秦容思一手扶额,另一只手轻摆,示意侍书可以退下了。
一双充满嫉恨的眼睛一直躲在暗处,直到侍书的身影消失,这双眼睛的主人才现身,原来是香穗,她愤恨地看着侍书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
侍书本是北方人,一路从那边逃亡过来的,她在北方的时候有个顶好的小姐妹,她那小姐妹叫秀莲,进了北方大户人家当丫鬟,秀莲为人本份老实,进府两年不到便被调到那户人家当家夫人的身边伺候,好巧不巧,这户人家就姓卫,没错,就是司行庭的外家,秀莲此次也跟着卫家人来了奉城。
前几日侍书在街上偶然遇到秀莲,两人好一番寒暄,最后才依依惜别,约了下一次见面的日子。
侍书通过谈话得知秀莲现在很得卫家人信任,小事上也说得上两句话,于是她便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的问秀莲,关于卫家人,特别是卫老爷子的事。
秀莲是个没心机的,又因为眼前的人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便更是没了防备,一五一十的说了,甚至还说了卫老爷子对于司行庭这门亲事是多么不满意。
侍书通过秀莲得知卫老爷子的行程,卫老爷子每逢十五,都要到文坛街逛上一逛,兴致好时还要去下上半日棋。
文坛街距离司府不算太远,左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它是司府与知衣阁之间的必经之路。卫老爷子每次都是步行前往知衣阁的,身边也就跟着一个家仆。
这日叶棠与碧水刚去了一趟醉月楼,回来路过文坛街,碧水吵着要去看看,叶棠笑说她这是想附庸风雅。
两人逛了半条街,碧水没什么兴趣了,叶棠倒是兴致勃勃的,她来自二十五世纪,距离现在几百年,这些东西放到她那个时代可都是古董了。
两人逛着逛着路过一个摊子,摊位不大,卖些字画,这字迹似乎是行书,叶棠不太会鉴赏书法,随意的扫过一眼,结果被一幅画吸引了目光。
画卷被均匀的分成四个部分,每个部分画着不同的景物。
“姑娘是对这幅画感兴趣吗?”见叶棠多看了那幅画几眼,小摊的主人将画卷递到叶棠眼前道,“姑娘慢慢看。”
这摊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衣着整洁,面庞白净,有些瘦弱,身上有着一股子书卷气,整个人看起来很舒服。
“这幅画它讲述的其实是一个故事,整幅画耗时一年之久才完成,也是在下最喜欢的画作。”
“这幅画竟是出自您之手?”叶棠问道,语气中带着几丝赞叹。
“小小技艺罢了。”摊主摆摆手,“画得再好,也得遇到懂它的人,否则也只是枉然。”
“您方才说这画上讲的是一个故事,不知您能否讲述一二?”叶棠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喜欢听故事。
第一幅景上,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坐在马背上,小小的手中捏着马鞭,指向眼前的小男孩,眼神奶凶奶凶的,男孩显然比小姑娘大一些,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大人,丝毫不畏惧马背上的小姑娘。
第二幅景似乎画得是长大后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马背上,下巴微微仰起,一副高傲的样子。少年牵着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满眼宠溺的看着少女。
第三幅景上多了一个人,这次少年站在了少女身侧,两人并肩站在城墙上,墙下,另一名少年抬着头,像是在对两人说着什么。
第四幅画上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烧尽一切。
看着最后那团火,叶棠莫名的感觉到悲伤。
“这故事讲的是一位公主和将军,两人自小相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所有人都说他们般配,最难得的是两人互相爱慕。原本这应当是一桩圆满的喜事,可是不料……”摊主指着第三幅景道,“敌国入侵,公主与将军携手抗敌,公主保护的是她的国,将军守护的是他的全部,而公主就是他的全部。”
“这人便是敌国皇子,也是此次战争的统领,他的目标是眼前的城池,也是城池上的人。”
叶棠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三角恋嘛,他爱她,她爱他。
“那最后结局到底怎么样啊?”碧水忍不住插嘴道,“公主和将军有没有在一起了?”
“应当是在一起了。”摊主淡淡道,“全凭姑娘您自个想的。”
“那我当然是想她们在一起咯!”碧水嚷道,这人怎么说了跟没说似的。
“那他们就是在一起了。”
碧玉 :“……”
叶棠看着那团火,若有所思。
“在下看姑娘与这幅画有缘,姑娘随便赏在下几个银钱,不拘多少,权当送与姑娘了。”
不等叶棠开口,碧水便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送就是送,买就是买,怎么还有这说法?”
那摊主似乎愣了一愣,接着便道:“这位姑娘说的是,说的是,这幅画便送与二位姑娘,分文不收。”
“这还差不多。”碧水嘟囔着,准备将画收起来。
叶棠拦住她道:“这年头到处都乱,做点生意也不容易,您说个价,我们照价给。”
“姑娘不必愧疚,在下说了送给姑娘,就绝不会收您钱。”
“若是您执意不收,那这画我也不要了。”叶棠说完准备离开。
摊主有些慌了,赶紧拦住她,“那就给三个大洋,姑娘看怎么样?”
“三个大洋?你怎么不去抢?”未等叶棠开口,碧水便说道,“你看看这哪里就值三个大洋了?”
叶棠无奈的看了看碧水,这幅画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立意也不新颖,但是它的价值绝对不止三个大洋,“碧水,给钱。”
“小姐……”
“赶紧的,给完咱们该回去了。”
“……”碧水不情不愿的拿出钱袋,数出三个大洋。
“给六个。”
“小姐!!!”碧水更不乐意了,像只炸了毛的猫。
在叶棠的坚持下,她才又拿了三个大洋出来,一共六个,递给摊主。
她们走后,身后的年轻摊主露出了得意的笑。
总算中计了。
他看了看四周,转身躲进了巷子里。
“做的不错!”侍书不知从哪儿走出来。
“书儿,她们中计了,接下来交给我,你就好好看着吧。”
“吴怀,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等这事成了,你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原来这摊主叫吴怀
“你是知道的,能为你做事,我心甘情愿。”吴怀满眼爱意地看着侍书。
“嗯,你赶紧去准备吧。”侍书不着痕迹的皱皱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吴怀小兄弟,那幅画你带来了没有?”
吴怀刚回到摊位上,就听有人叫他,他转头一看,笑道:“原来是卫老爷您来了啊。”
来人便是司行庭的外公,卫老爷子。
“今日家里有事,耽误了些时间。”卫老爷笑道,“本不打算来了,可想到那幅画,这不又赶着来了。”
闻言,吴怀“哎哟”一声,语气里满是愧疚地道:“卫老爷,真是对不住啊!那幅画已经给人买走了。”
“什么?”卫老爷急了,“谁买的?多少钱?我出双倍,不,十倍。”
那画是前清一位大学士所作,仿宋朝名画家的画风,这位大学士是卫老爷的授业恩师,当年卫老爷恩师获罪,满门抄斩,他的画作流入市场,这么些年卫老爷一直在四处寻找恩师的画作,前几日来到文坛街,听吴怀说家里有一幅名家所作的画,经过他的描述,卫老爷确定那就是他恩师的画作。
“唉,卫老爷,不是我不愿意,是,是那人我实在得罪不起啊。”吴怀佯装无奈道,“她大有来头啊,这不,三块大洋就把那画给买走了!”
“什么?三块?怎么可能只值三块?”卫老爷气急败坏。
“我也不情愿给她啊,要不是我死命跟她争辩,她连这三块都不肯给啊!”
“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想抢不成?”卫老爷气坏了,“不行,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做出这强盗行径!”
“卫老爷可别,那人身份可金贵着呢,您别惹上麻烦了。”
“你放心,我定然要为你讨个公道!”卫老爷以为吴怀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才替他担心。
“卫老爷,那人您真惹不起啊!”
“你知道他是谁?告诉我,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他!”卫老爷显然是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