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鱼跟着他到了屋后,没想到那里居然有一片药圃。她狐疑地眨了眨眼,昨日明明把这房前屋后转了个遍,怎得会没看到这片药圃?
“去,把草除一除,把虫子捉一捉,再把水浇一遍。”他指了指这片偌大的药圃。
原来是抓她回来做苦力。“你不是神仙,使个法不就行了?做什么还让我来做?”
岩风幻化出一把锄头丢给她:“若什么事都用仙法解决,岂不是太没有乐趣?正好你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聂小鱼不满地咕哝了一句:“要真有趣你怎不自己去做?”
这片药圃约莫两亩方田大小,伺候完全部药草约莫得要花一整天。这岩风丢了一句话说要下山一趟,便扔下她一个人在此辛苦劳作。
纵使万般不情愿,聂小鱼仍旧任命地拿起锄头。就先从眼前的这片开始吧。
园子里的草药多半她不认识,看得出平日有人悉心照料着,杂草不多,只是有些虫子可恨,临走前岩风特地吩咐,这些药草沾不得铁气,非得人工去了草除了虫。一上午弯着腰,聂小鱼早就腰肢酸痛。她直起身看了看,才不过整理了半亩方田。
肚子这回又饿了,一早起来只啃了几个又酸又涩的果子,眼下算得上饥肠辘辘。下山去的神仙也不知何时归来,就算他回来,对着那些酸果子,聂小鱼也没半点胃口。她低头瞅着那几株草药。“不知道能不能吃?”
有些药草生的奇怪,叶子颜色鲜艳,结了深紫色果实,依照她的经验,越是艳丽的果子越有可能有毒。她挑了一株看上去稳妥些的绿色植株,上头结了一串葡萄似的白果。
她犹豫着采了几颗丢到嘴里。不算很甜,但有种奇特的香气。她等了一会儿,似乎身体并无异样,确认没什么毒性后,饿极了的聂小鱼也顾不得其他,又摘了一串吃起来。
待到岩风回来时,药圃里不见有人,他转了一圈,在屋内找到了她的身影。
聂小鱼一脸憨笑地冲他招招手:“你回来啦。“岩风挑挑眉,瞧着模样有些不对劲的她:“你这是怎么了?“聂小鱼老老实实交待:“我吃了些果子,就是园里白色的那种。““吐真果?“这倒有趣了,岩风蹲下来,平视坐在床榻前的聂小鱼。”你吃了多少?“她举了三个手指头。
“三颗?“她摇摇头:“三串。“岩风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就敢吃下肚,也不怕吃坏了。“聂小鱼伸手拍了他一把:“这还不都怪你这个臭神仙,走了这么久,也没留什么吃的。我都快饿扁了。“原来是这样。岩风先把她弄回床上,奈何聂小鱼不肯安分地躺着,非得坐起来。“我吃的是什么果子?有毒吗?”
“现在才问会不会晚了。”头一回见到有人主动吃了那果子,岩风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番,倒没什么异样,就是比平常憨厚些。“这果子没毒,就是吃下去会让人说实话。”
“什么实话?”
“我问什么,你就会答什么。”
“哦。”聂小鱼显然有些糊涂。
岩风趁机逗逗她:“你的真名?““聂小鱼。“居然真是这么随便的名字。“谁给你起的?““我爹。”
“那你爹现在何处?”
“死了。”聂小鱼有问必答。“我娘死了,弟弟死了,他们都死了。”
身世倒是可怜,难怪养成了这般野的性子。“你的真实身份?谁教的你武功?”
“师父教养我武功,培养我为一名廷尉府的死士,替朝廷追杀要犯,替师父杀人。”
难怪几次遇见她都一身血气。“你身上可有什么秘密?”
聂小鱼面露困惑:“什么样的秘密?”
“像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聂小鱼犹豫了片刻。“我喜欢上茶楼听说书的讲故事,还有看话本子。”这算是她最大的秘密,小心守着从来不曾为外人知晓。
一个喜欢听说书和看话本的杀手?这倒是好玩了。岩风摩挲了一下下巴。
纵使他不用守天轨,但仙条里有禁令,为仙者不得擅自更改凡人的运数,否则会扰乱世间的气运。只不过难得遇上个有趣的人,他想多留上她几日,也好寻些乐子。
“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除了师父和师兄,没有别人。”
那便好办,牵涉的人越少,会随着她改变的命运便会越少。
他瞅瞅一脸憨笑的她,估摸着这药性还得持续上大半天。“看你这副样子,还是躺着睡吧。”只不过等她醒过来,方才那些话一个字也不会记得。
“是吗?”聂小鱼歪着脑袋,看见他起身要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岩风不解地回过头来,只见她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大仙,我肚子还饿着。”
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岩风伸手召唤过来桌上的食物,是他特意下山买的烧饼:“先啃着。吃完去睡觉。”
心满意足的聂小鱼这才放了手。
岩风先去后头的药圃看了看,没想到她侍奉的还不错,一株株长得亭亭玉立的。紫浆草三日后便可采收,正需要一位苦力。他笑着盘算着,屋里那位想来正是合适。
一直到了傍晚,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聂小鱼扶着头坐起来,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那个臭神仙难道还没回来?”
“醒了?算算时辰你也差不多睡够了。“岩风刚巧进来看看她醒没醒。”正好,起来吃饭吧。“聂小鱼狐疑地跟了上去。不会又是些酸果子吧?
一桌的饭菜让她误以为在做梦。她看向自在安然的岩风拿起一副碗筷:“这些……是你变的?““当然不是。若是法术幻化的食物,吃进嘴里是没什么味道的。“他示意她动筷子。”味道如何?“聂小鱼挖了一大口米饭连连点头:“很香。““我做的。“聂小鱼险些被米饭噎死。“咳咳咳……这些都是你做的?神仙会下厨?“难不成他是天上的厨神下凡?还是灶王爷在世?
“兴趣而已。“皱眉看着她喷到桌面上的饭粒,岩风一挥袖子,回复洁净。”你吃相文雅些,好歹是个女儿家。““你这兴趣还真是……高雅。“聂小鱼擦了擦嘴,端起饭碗,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吃。里头该不会放什么奇奇怪的东西吧?
管他呢。她夹了一筷子嫩笋尝了尝,讶异味道还真不差?。
“大仙,为何这里就你一人居住?”
岩风觉得这般称呼听着十分膈应:“我说了,别大仙大仙的叫,你可唤我名讳,我这里没那么多顾忌。”
“你是神仙,礼数不可废。”聂小鱼在心里还是敬畏鬼神的。“我看这里除了你与我,在没有其他活物了。难不成就你一人住着?”
岩风慢悠悠夹了一口菜吃:“我一人惯了,多个旁人怕吵。”
“那你为何带我回来?我可不是个安分的人,会扰了大仙的清净。不如明日将我放了吧。”聂小鱼趁机劝她放了自己。
他不留情的打消她的念头:“先不说我得取回你身上的灵珠才能放了你,这几日我药圃也需要个帮手,你留下,正合适。“听见这风凉话,聂小鱼泄愤地扒了几大口饭。
不行,她一定得想出个逃出去的法子。
岩风举止优雅地吃着饭食,心情大好地与她聊着闲话:“话说,那日要杀你的两人,你可知是什么人?”
聂小鱼动作一顿,她可没忘自己是为何被困在了这里。“说实话,我也不知是何人要杀我。”她平日素来低调,即使是在廷尉府和宫里,知道她的人也不多,更鲜少有人知她的地位和身份。那日那两人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特意来取她性命,又会是谁指派?
“看来你在外树敌颇多。”
聂小鱼不太在乎地回答:“杀人偿命,我虽然杀的都不是什么善类,可要替他们报仇的人想必也不少。我早有心理准备,终有一天不是我杀了别人,就是被人杀了我。生死有命,过一天算多赚一天。”
“你倒想得开。虽然武功不算上乘,倒是轻功不错,师从何门派?“他可记得她几次三番逃脱,凭借的就是她出神入化的轻功。
“无门无派。““那你师父是谁?“聂小鱼想着该不该告诉他,不过既然是神仙,想必她不说怕是他也有办法知道。“我只知道师父是内庭司的副总管。““内监?看来这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岩风素来对人间朝廷的事不太感兴趣,如今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他看到她放下了碗筷。”吃完了?“聂小鱼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嘴。
岩风皱了皱眉,忖度着得让她学学基本礼数,不至于没个女儿样子。“吃完了就去洗碗吧。还有,你身上这身衣服,我看着实在不太顺眼,屋里有新的,明日里记得换上。”这几日她都穿着这件旧衫,上头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说,就连颜色也是暗暗的,更别提什么样式,着实有碍观瞻。
“哼,穿什么衣服也要你管。“聂小鱼冲着他背后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