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鱼。”

终于，聂小鱼听见了期盼已久的声音，头一回觉得这神仙如此亲切讨喜。她急匆匆地奔出屋外，果真看到外头站的人是他。

“你可算回来啦？外头来了个臭道士，就是那个公孙卿，你可要当心，他破了你的迷障。”聂小鱼忙不迭告状。

那神仙表情冷冷淡淡，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我知道，我正是赶回来救你的。”

“看来这铃铛还真有用。”聂小鱼走上前去。“他们人呢？你已经把人都赶跑了吗？”

“我……”话音未落，岩风神色一变，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条绳索缠上了他的身，紧紧将他捆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聂小鱼大骇，却见公孙卿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一脸奸计得逞的诡笑。

“纵使你是仙人又如何？我有这专制神仙的捆仙绳，就算是你有法力也难逃我的手掌。”

“捆仙绳？”聂小鱼看着他用力挣扎，似乎真的无法挣脱，一时情急忙跑了出来。“你快放开他！”

“放了他？哼哼，我公孙卿大半辈子都在四处寻仙访踪，如今好不容易终于在这祁连山找到了你们两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了人。快告诉我，长生不老药在何处？”

岩风冷冷地看着他：“你不会找到的。”

“哼！你若不说，我便将你们一同带回去炼了丹。你是仙人，若是将你的骨血炼成了丹服下，还怕不能长生不老吗？说不定还能羽化飞仙！到时候，还要什么功名利禄，管什么加官进爵，这天下都会是我的！”公孙卿疯狂地盯着两人。

“你这臭道士，我绝不会让你动他！”聂小鱼想也不想护在了他身前。

“已经十余年了……你的这张脸仍是如此年轻，就是因为服了长生不老药么？”公孙卿伸手抚上她的脸蛋，不料只一眨眼被锐器划伤，原来是她手中握着的短刀。见她一脸戒备，他手上受了伤，却不怒反笑：“我倒忘了你这丫头一身武功倒是不凡。怎么，心疼他了？““我让你放人！“聂小鱼手握双刃，目光灼灼盯着他，决不让这道士伤他分毫。

“那得看你的本事了。纵使你武功盖世，又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么？“公孙卿笑了笑，一抬手让四周埋伏的官兵现身，顿时聂小鱼被人团团围住。

她不敢大意，眼下岩风被这劳什子的捆仙绳给绑了，怕是连法力也使不出来，她既不能让旁人伤了他，又不能让他们将自己带走。人多势众，看来这会是一场恶战。

“小心，不要伤了她性命，一定要活捉。“公孙卿下了令，领头的将士点了点头，带着人杀了过来。

聂小鱼左右开工，刀光剑影之间，她化身一只巧燕上下翻飞，在敌人的剑阵里灵巧穿梭，纵使来人人数众多，一时间她也未落于下风，反倒是来抓她的人未讨得半分好处，眨眼间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

“继续给我上！“公孙卿眯着眼，冷冷下令。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聂小鱼咬着牙，将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手里的双刀快得几乎看不到影子。刀起刀落，血肉翻飞，聂小鱼渐渐杀红了眼，就连身上挂了彩也毫无所觉，只知道不停砍杀眼前挡住她的人，决不让人碰他分毫。

她能活到现在，便是靠这如兽般求生的本能和搏斗的技巧。这一战，她决不能输！

眼看他带来的官兵伤倒一大片，公孙卿目光凶狠，此时注意到暴风圈中被她紧紧护住的岩风。他心中有了一计。

“聂小鱼！”

听见他的声音，聂小鱼讶然回头，只见公孙卿执剑直直刺向岩风心口。

“岩风！”她大叫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忘了他是神仙，忘了他有法力护身，此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绝不能让那公孙卿伤到他。

聂小鱼用尽所有力气砍倒眼前挡住她的几个人，跟着张开双臂用力一扑，紧紧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为盾，挡住了刺向他的剑。

有那么一刻，聂小鱼听见胸膛被锐器刺入、血肉被劈开的声音，她麻木到甚至感觉不到疼，脑中只想着一件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岩风，你没事吧……”

“聂小鱼！”她却听见他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纳闷地转过头去，见到另一个岩风模样的男子朝她飞了过来，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

惊慌的，震怒的神情。

“怎么会有两个你……”聂小鱼的目光傻傻地看着他，木讷地转过头看着自己抱着的男人，却发觉那人并不是他。“这是怎么回事？”

“聂小鱼！”盛怒之下的岩风招来一阵狂风，直接将倒了一地的人吹到了十几里以外的山头，唯独留下了公孙卿。

眼下他暂且先不管这道士，他抱着面色惨白的聂小鱼，纵使他活了数万年，这一刻他竟感到一丝害怕，双手有些颤抖地摸上她的胸口，那儿直直插了一柄长剑。

“你回来了？”聂小鱼像是有些困惑地伸手摸上他的脸，忘了自己满手的鲜血，连带在他脸上蹭上了一片血迹。“哎呀，弄脏了。”

“先不管这些，我会救你。”岩风咬牙，两指并拢折断插入她心口的长剑，跟着略一运气，将她体内的残剑逼了出去。一手按住她胸口破开的大洞，口中念起治伤咒语。

失血过多的聂小鱼只觉得双眼渐渐模糊起来。“我……我是不是快死了？““闭嘴。“岩风厉声吼了她一声，看着她胸口的剑伤渐渐愈合，然而她的脸色却无半分好转。”怎么回事？那柄剑……“他偏过头瞪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公孙卿：“你对她做了什么？”

公孙卿方才被风卷到半空中重重落下，眼下摔断了一条腿，吐了半天的血，一脸的狼狈：“咳咳……那，那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剑……可以斩妖除魔……“他的法术医不好她的伤，岩风头一次觉得心慌，他抱起她站起身：“我带你回天庭。”

“天庭？”聂小鱼的脑子渐渐迟钝。“去那儿做什么？”

“找人救你。”他正打算腾云，袖子却被她紧紧揪住。

“你不喜欢天庭，那就不要去。如果我真的要死了，我想留在这里。”

“你不会死的。”岩风大声吼她，却见她傻呵呵笑了起来。

“你这神仙脾气真是不好，从我认识你到现在，就老爱捉弄我。就连我死了，也要气气我。“命中注定，伤重而死……岩风脑中浮现他卜算出来的她的命数。难道真的逃不过？

“我先抱你进去。”岩风抱起她来，觉得她的身子轻得让他心惊。

聂小鱼至始至终紧紧揪着他的袖子：“方才我看你被他们抓住，才一时慌了和他们拼命。原来那个人不是你，我忘了你是神仙，哪有这么容易被那臭道士给抓了。是我笨，竟然会上了他的当。”

岩风听了这话，心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所以你为了救我，就不惜舍了自己的命？”

“是啊。我总不能害你为了我而出事。你是神仙，会活很久很久。”聂小鱼看着他的脸，抓起他的袖子试图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哎，都干了，擦不掉。”

“不用这么麻烦。”他一挥手，连同她身上的血污都跟着一扫而空。

聂小鱼感叹了一句：“做神仙真方便，处处都可以用法术。不过我觉得做人也很好，特别是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活着算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你觉得与我在一起高兴？“聂小鱼虚弱的点点头，觉得有些头晕，连眼睛都越来越看不清：“我活了这么久，只有这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时光。就算现在死了，我也觉得没什么遗憾。““闭嘴，你不会死的。“她呵呵笑了两声，觉得有些吃力，干脆闭上了眼：“我又不是神仙，是人总会死的。岩风，等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不会。?“他的生命太过漫长，见过多少凡人的生死，又怎会记得区区一个她。“把眼睛睁开，别睡！”

聂小鱼努力张了张眼，却觉得做不太到，叹了一口气：“那你能不能别太快忘了我。看在我陪了你这段日子的份上。”

“我尽量。“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真的很欢喜临死前还能见你一面……”

岩风木讷地低下头，看着她闭上了眼睛，在自己怀里缓缓呼出了最后一口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