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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凝月突然开口,把凝天吓了一跳,“香巧的父亲以前是干什么的?她有没有告诉过你?”
凝天干咳一声,坐直了身子:“谁知道?她只说恨殷大人,她家全靠殷大人养着,她讨厌这些。”
“今日见了香巧的母亲,感觉她是个好女人,香巧应该多回家才对。”凝月将雪花梨递给哥哥,眼前浮现费嫂积满愁云的脸,“有娘多幸福啊……哥,你碰到香巧多劝劝她,她可是听你的。还有,旁敲侧击一下,她父亲是干什么的?”
“知道。”凝天心不在焉地回答,满脑子是殷雪玫的身影。
“这里你自己少出入,有事我会暗示你。肖衡回来,巡夜的就紧了。”
“知道。”凝天眼里含了一丝笑意,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梨。
第3卷 【第三卷 心似双丝网】 第12章 梦里卧花心(一)
天大亮时,凝月醒来。
她感觉身子乏乏的,提不起精神,就睁着双眼在被窝里多呆了会,直到采莲端着汤水进来。采莲见娘娘没有惯常的时辰起床,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
凝月想起今日是肖衡回府的日子,她这个当王妃的理应去巡视一番,看各房准备得是否妥当,虽是做做样子,这方面还是不能拖沓的。
她直起身,顿时天旋地转,头顶上的幔帐似乎压袭下来,她轻轻一声,闭上了眼睛。
采莲听见哼声,傻傻地问:“娘娘有什么吩咐?”凝月睁开眼睛,那种莫名的晕眩消失了,她穿衣掀被,打了个寒蝉:“今日比昨日稍冷了些,采莲,你去多加个火炉。”
“今日比昨日暖和,娘娘,阳光好着呢。”采莲嘴里这么说,还是照吩咐去做。
凝月在寝室里把自己烘得全身都暖洋洋,脸上有了灿烂的光辉,才拖起长可及地的彩丝棉裙,由总管前面引路,后面一大帮宫女内侍随行,气派万千地在王府内迤逦穿行。从前院正厅一直到膳房,无一遗漏。她看见凝天在别人的指点下,给名贵草木做着过冬的保养,不觉暗自松了口气。
而凝天也在偷偷打量她,暖煦的阳光下,凝月明眸善睐,一张脸看上去像春天的樱,娇嫩而妩媚。
一切事毕之后,正值黄昏,鲜艳的晚霞把庆陵王府映照得赤橙橙的,饱含金色。凝月站在了王府的青石道上,前面的就是正大门,两边后面的就是宫人侍卫仪仗,四向一片岑寂,凝月凝神细听,想听到马蹄声声如滚雷,张扬地响彻在众人耳际。
风起吹过青石道,伴着阴寒的气息。凝月听见叶落之声,细细索索的,松软的声音让凝月忘了紧张,她漫眼过去,发现凝天就站在道边的宫人队列里,他似乎发现她在看他,眼波一闪,头垂得更低,泥塑一般站立着。
凝月还没来得及细想,隐约听见外面有细碎的马蹄声,她凝眸望去,肖衡的枣红宝马出现在府门外,身上白色的风氅展开又抖落,后面只有两骑跟随,在凝月眨眼的工夫,枣红马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肖衡并未下马,双眼炯炯地望着凝月,让凝月刹那间有恍若隔世的错觉,算来,他们又有一个多月未见面了,她含住一缕笑,清风贴面而过,她竟忘了寒意,忘了礼拜。
“上来。”肖衡弯身朝她伸出一只手。
凝月略一犹豫,便勇敢地接住了他的手。肖衡揽住她的腰身,一使劲,她的身躯以轻盈的姿势落在了他的胸前。肖衡露齿笑了:“我向来不讲究什么排场,可我喜欢看见别人仰视你的样子。”
她看了下面一眼,布道两旁齐压压是匍匐跪地的人,她下意识攥紧他的风氅。肖衡大笑起来,他拍了拍马肚,宝马镶乌金的前蹄踏起嘀嗒的声音,有节奏地唱向寝宫。
庆陵王府的夜灯火辉煌,肖衡的寝宫里更是亮如白昼,不时传来肖衡兴奋的笑声。梳洗之后的肖衡愈加神采奕奕,他正眉飞色舞地给凝月讲述这段日子的辉煌战绩。
“诸强之中,北邻轺国最弱,而恰恰是北胡部族蛮夷南下的一道咽喉。早在百余年前,轺翼两国便有联姻,北胡不敢对轺国有所轻举妄动,只依着游牧习性经年对轺国边境搞点骚扰掠夺。到了如今的轺宣王年代,那些蛮夷开始猖狂,春耕抢牛羊,秋收抢谷黍,抢麦粮、抢民户,无恶不作,当真是轺国民众的心腹大患。几月前,我翼国大军清一色十万精骑北上,联合轺国几万兵马自南向北,剔除这块心腹大患。肖氏大军压境,北胡部落早已惊慌失措,被轺翼联军撕扯成血肉碎片,那些部族头领率剩下的精壮族人北逃了……”
“他们会不会卷土重来?”凝月睁着盈亮的眼睛,听得很仔细。往往在肖衡对战事铿锵激昂的时候,她就会全然忘记与肖衡之间的仇恨,她变得同仇敌忾,一腔热血为将士的刀光剑影而澎湃。
肖衡手执酒樽,脸泛红光,笑得自在:“我军另驻五万精兵在轺国北境,成为对抗北胡蛮夷的前哨,那些蛮夷自是气势汹汹,难与肖氏大军抗衡。等将来北方匈奴解体消散之后,北胡部族也永远地消失星散了。”
凝月听了心里也高兴,浅抿手中的美酒,空气中酒香飘散,身子轻飘飘的。
漏断人初静,各式宫灯逐个灭了,整座王府沉浸在如水的月光下。肖衡出了寝宫,陪凝月向她的寝殿走去。
院中竹影萧萧,银杉叶片在风中自由摇摆。凝月抬头望见自己的寝宫,那种莫名的晕眩又来了,她摇晃了一下,身边的肖衡手疾眼快,抚住她的肩,让她懒懒地倚在他的身上。
“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今天看起来气色不怎样。”他体贴地问,伸手摸了她的额头。
“没有。”她固执地回答。
他笑了,扶着她走,他们共行一路的兰香云影。天上是白如绸绢的月光,前面是明灭不定的窗烛。忽然的,凝月的心头漾起淡淡的欢喜,竟然有一丝不能自持。他给她的感觉,与以前那样的不同,说不出个中滋味,只是觉得喜欢。
是从哪一个眼神,抑或哪一句话开始的?她恍惚了,等到他们站在寝殿外,她的眼里竟是不舍。
第3卷 【第三卷 心似双丝网】 第12章 梦里卧花心(二)
肖衡定定地注视着她,眸间有光彩幻变:“我陪你进去?”他也不舍,只是这样试探性的问,等待她的回绝。
她并没有逃避他的眼光,答得极干脆:“好。”
他瞪大了眼睛,唇际的笑意加深,伸手握紧了她的。曲折幽暗的前殿外,几盏琉纱壁灯静静地燃烧着,昏蒙的灯光影影绰绰投在两个人的身上,灯罩上的描金牡丹枝叶盛放。棉帘掀开,一股热浪扑朔过来,肖衡的鼻息一动,继续拉着凝月进了寝室,才过屏风,那热浪更是滚翻腾涌,弥漫在额角上、脸颊上。
真热,肖衡心里一嘀咕,嘴里说道:“怎么连个随侍的也没有?你一个人过夜,不怕吗?”
手指下的小手却在微微颤抖,他垂眸,身边的凝月仿佛被人窒息一般,一张脸涨起片片晕红,唇微弱地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啦?”他一惊,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可能喝多了……”阵阵晕眩袭来,凝月的呼吸开始急促,她努力朝里面走,身子却不听使唤地便往后仰。肖衡打横将她抱起,径直抱到床榻上,无措地环视帷帐四周,将衾被盖在她的身上,却被凝月一把掀开,口中直喊热。
肖衡急忙跑到漏窗前,撩开厚重的窗纱,让外面的清风徐徐拂入。床榻上的凝月翻了个身,急促间夹杂着微弱的。接着又是叮咚的声响,想是什么掉落在了床榻下。肖衡闻声又促步赶到凝月面前,看见凝月胸脯一起一伏,眼中一层薄雾透着亮光,盈然对上他的眼眸,装着蔷薇露的小瓶在地上滚动了几下,里面的蔷薇露倒了出来。
凝月挣扎着伏子,伸手想去触摸蔷薇露,却够不着,肖衡回身抱住了她。
“不要拿,都洒了。”肖衡安慰道,突然的,一股甜腻馥郁的香气穿过口鼻直入肺腑,他想起身却手脚并软,身体内更是一股热流泛了上来。烛影摇晃,愈来愈激烈的焦灼感犹如千万条缠人的藤,紧紧窒住了他的意识。
凝月仰面躺着,肖衡整个身子伏在了她的身上,两个人一时都没动弹,只有彼此紧促的呼吸撩拨着对方。
他的眼神明亮如炬,将近焚烧的视线重重烫在她的身上。此时的凝月外衫半褪,长发散着,前襟因为难受被扯得凌乱,露出大片如玉的肌肤,脸上却是迷乱饥渴之色。锦绣帷幕间,半是沉浮的烛光映照两人的眼瞳,两个人对视着,那样的目光,那样的神色,分明在暗示着对方,我需要你。
肖衡本来就有云雨之意,不容迟疑的,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片。凝月更是大胆,她的双臂主动环住了他的后颈,这让他更深的吻入,两个人如饥似渴地抱在了一起,心脉中奔涌的鲜血比身体更烈,带着无以言宣的泼洒热辣,只想就这样缠绵下去,不要停歇。
凝月全身滚烫难耐,她扭动着腰肢,迷糊地低哼出声。肖衡滚热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颈脖上,不知什么时候,他光裸得只剩下一件绸裤,他正一寸一寸拨开她的衣衫,唇辗转过的吻痕一点点印在她的肌肤上。腰间的红丝带散了,一瞬间肖衡的眼前只是耀目的白,一对蓓蕾如雪地里将绽欲放的花,灼烧着他的眼睛。他的唇片重重地压含下去,魂魄似是脱离躯壳,轻绵得浮游不定,不知是酣了还是醉了。
寝宫外万籁俱寂,月光忽明忽暗,凝天矫健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殿柱旁。他观察完院子里的动静,这才闪到漏窗下,穿过半掩的窗纱探眼进去。寝室内半明的烛光摇荡,朱红波斯地毯上满是七零八落的衣物,靴袜,一色锦绣贡缎的幔帐微漾,夹杂着里面时断时续的呓语声和喘息声。
“死小子,长得还挺有模有样的。”凝天轻啐,“呸,今晚让你占了便宜,看你还能折腾多长时辰?”
他心里骂着,又无声地离开了寝宫。
床榻上的缠绵还在继续。肖衡沉重地呼吸着,寝室内的热浪、身体上的炙热、还有那股浓烈的香气铺天盖地交织而来,膨胀得整个脑袋晕乎乎昏沉沉的,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那个日夜相思的女子就在面前,他只要再坚持一会,她娇柔妩媚的身躯就是属于他的了。他发狠起来,使劲地扯落着她的衣裙,她同样睁着迷醉的眼睛看着他,双手慵懒地抬起,抚住了他的面颊,眼波盈盈闪光,樱红的双唇呢喃着什么。
肖衡的眼眸就深陷在那片红中,他已经气力全无,他吃力地抬头,想再次捉住它,再次体会梨花芬芳的清香……
凝月的眼神也缓了下来,她阖上了双眼。迷梦中,那个一直刻骨铭心的人,他的面目早在心中模糊了,只余一张情深意切的俊脸,此时鲜明地在眼前晃动,她苦恼地皱了皱眉。月光渐落渐浅,烛光稀薄得一触即逝,幔帐里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他们睡得深沉,彼此的呼吸碰触着彼此,肖衡的唇边挂着怡然的淡笑,仿佛坠入一个甜美的将睡未醒的梦中。
第3卷 【第三卷 心似双丝网】 第12章 梦里卧花心(三)
室内的蔷薇露飘散,下半夜起了一阵风,窗纱一波一波地翻动,清新的空气灌涌进来。烛光已灭,寝室里的炭火也燃得烬了,到东方微露鱼肚白时,蔷薇露的香气散尽,空气里有了冷意,凝月最先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凝月眼中的,就是肖彦沉睡的面容。外面的白光照射进来,肖衡的脸庞有一半沐浴在柔和之中。凝月迷惘地看着肖衡,带着如在梦中的神情。
该死,怎么想起这个人来?她微眯了眼睛,定是昨晚喝多了。昨晚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她记得肖衡回来了,他与她同骑一匹马,在王府里的青石布道上遛达,然后他们在一起饮酒欢畅,他讲他战场上的故事,然后送她回寝宫,然后呢……
她再次睁眼,肖衡的面容真实地一点一点地展现在面前,他睡得香甜,唇角微微抿着,一只手懒洋洋放在她的腰间,而她腰间以上部分却是****裸的。一时间凝月眼前惨白一片,整张脸涨得通红。她仓惶地坐起身,把衾被上所有能找到的衣衫往身上套,只想就这样速速离开这里。
肖衡的身子动了一下,他猛然睁眼,正看见身边的凝月衣衫凌乱,狼狈无措地找寻着什么。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揉了揉发胀欲裂的穴道,呢哝一声:“什么事?”
凝月见肖衡醒了,更是惊骇得不能自己,她尖叫着,连滚带爬下了床。肖衡也清醒过来,他飞速地起身,披上外袍,望见凝月赤脚蜷缩在纱窗下,眼睛瞪得浑圆,全身瑟抖着。
“你这样会受寒的,快回床上去。”肖衡弯,带着温和愉悦的口吻。他这样说着,却看见凝月瑟缩得更厉害了,脸上粉中带了灰,饱含泪水的眼波流转。
“昨晚还好好的,今日又怎么啦?”肖衡轻笑,想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喂,你开什么玩笑?”肖衡挑起了眉毛,生气道。
凝月的脸色变得苍白,许是因为无助,她低下头将脸深掩在手中的衣堆里,嚎啕出声!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一路走来,她竟然忘记了仇恨,还与仇人云雨承欢肌肤相亲,这样做对得起豆子吗?她简直连娼妇都不如!这种意念化为无数的毒蛇,无处不在地撕扯着她,啃噬着她,比亲眼目睹豆子死去时更加的痛,痛得五脏六肺都在痉挛。
肖衡沉默地看着她,他想起洞房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