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所说的话,她还在守孝期,自己这样贸然冲动是不对的。2023xs.com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歉意,重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柔和:“好了,别哭,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拍着她的肩,哄着她,眼里却是无法言语的失望。凝月过了好久才安静下来,肖衡陪在她身边,她对他一句话都没有,一直到采莲、菊仙进了寝殿。
肖衡从庆陵王妃寝宫出来,本来想和凝月一起去皇宫向皇后请安的,看她这般光景,只好独自去了。凝月对此事的过激反应,让肖衡难免沮丧。
进了皇后宫,皇后满面笑容地出来,见他独自一人,眼风一转,里面的侍女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衡儿,出征在外,可是让母后日日担心,天天祈福。”皇后伸手抓住肖衡,无限爱怜地打量一番,将他引到暖坑上坐定。
“听说你们夫妻间已趋和缓,怎么没带雪玫一块过来?”皇后声音轻弱。
“她……身子不爽。”肖衡敷衍道。
皇后眸中熠熠闪光,略带轻呼:“可是有喜了?太医瞧过没有?”
肖衡眉眼轻蹙:“母后竟往那方面猜,是受了点寒,不用多日就好。”
皇后却失望地叹口气:“按理说你还小,母后不着急。可眼下你是庆陵王了,就应该充实王府,你看你大哥……”
话音刚落,寝宫里无声地出现了肖焜的身影,他站在屏风口,笑道:“母后说孩儿什么?”边将脱下的长披交给身后的侍女,笑吟吟走到他们面前,朝皇后行礼。
“是在说你啊,想你衡儿那般大时,就已经不用母后操心了。”皇后将肖焜拉到另一边坐定,满脸骄傲地看着自己这对优秀的皇儿,“衡儿,多向你大哥取取经。”
肖焜面向肖衡笑道:“想弟妹美艳盖世,才情卓绝,难得的奇女子,还需向我取经?昨日听说衡弟王师凯旋,衡弟才是旷世奇才,大哥自愧不如,今日特意跑来贺喜了。”
肖衡却怅怅地叹了口气,脸上毫无王师北定的喜色,脱口道:“征服一个女人,比征服北胡蛮夷还难。”
皇后与肖焜面面相觑,皇后略带焦虑地朝肖焜使了个眼色。肖焜沉吟,脸上依然笑意浅浅:“衡弟,英雄是有人识得的,不是须眉,而是红颜。衡弟是盖世英雄,世人皆知,弟妹长居深闺,未必知晓。不是有庆功宴吗?你就露两手让她瞧瞧。”
肖衡的唇际缓慢绽出了笑容:“大哥这招妙,我要让她明白,我这等英雄儿郎,是要她敬重的。”
“怎么倒过来了?衡儿,母后虽是喜欢雪玫,可你毕竟是母后的皇儿,大翼国堂堂的庆陵王,相夫教子、唯唯听从才是雪玫应该做的。”皇后劝诫肖衡。
肖衡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脸上又呈现轻松自如的笑。
第3卷 【第三卷 心似双丝网】 第12章 梦里卧花心(四)
凝月这几天真的是愁眉不展,心绪不宁,整个人陷入无边的烦恼之中。
或许对那夜的事心怀内疚,肖衡待她变得小心了,虽然他还是会说些自己的事,讲述如何在阵前与敌人夺命周旋,那语调不如先前的铿锵有力了。他依然送她回寝殿,却在殿外逃避似的离开,甚至连个转身回头也没有。
她忽然觉得,有些惘然。
常常,望着窗外的夜色,她会想,这样的时光如此渡过,是否真的便是毫无负累?回顾那晚自己的行为,虽是身不由己,难道没有一丝一缕的男情女爱?她坐在鸾凤镜前,凝视烛光掩映下艳丽的脸,惶惑地不确定,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屏风口传来轻咳声,她惊愕地抬眼,凝天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他朝她展颜一笑。
“凝月。”
“哥,你少进来,当心被人监视。”凝月霍然起身,揭了窗帘一角朝院子察看,才放心地松了纱帘。回转身,凝天已经坐在了床榻上,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瓶来。
“宋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凝月一见蔷薇露,周身血脉奔涌,她厌恶地皱着眉:“把它拿回去,我不要!”
凝天惊讶道:“你不要了?这可是你防身用的。”
“哥,你还是回去吧。你搅和进来,我每日替你担惊受怕,你走了我反而宽心。”
“你这是怎么啦?我的妹妹,你可是从小胆大心细的。”凝天明知故问,“这几天我倒担心你,神思恍惚的,明眼人一瞧便知你跟那小子有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凝月不由叹了口气,重重地坐在凝天身边,像是倦怠极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啦?我感到很累,哥,或许我不该走这条路……可是,我们家又太穷,爹的身子骨不见好……我宁愿自己不是这张脸,一开始就跟肖衡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是啊,都是家里连累你的,还有我老不争气,害你受苦受累。等哥以后挣了大钱,把爹也接来京城,我们仨个人又可以在一起了。对了,还有我们的娘,到时候娘也找到了。”这样朦胧的夜,凝天也不禁感慨万千,真心道。
一番话恰似这暖暖的热流,把凝月的五脏六腑都纠结着,冲击着。她的手紧紧抓住哥哥的手,下唇咬成一道白,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哥,你快去瞧瞧殷雪玫身子好了没有?我想回去……我真的很怕,怕做出对不起豆子的事……”她呜咽着,说话语无伦次。
凝天心一紧,说话变得义愤填膺:“你这样走,岂不便宜了那小子?不行,说什么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你不是跟我说过,等着你的好消息吗?”
“哥哥说怎么办?”凝月闪着泪眼,有气无力道。
凝天眼珠转了转,咬牙道:“后天宫里不是有庆功宴吗?你就当众揭穿他,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有段丑恶行径。”
见凝月睁着迷茫的眼睛看他,凝天一拍脑袋:“看我出的馊主意!这不是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还牵涉到许多人,包括殷小姐……”
凝月牵了牵唇角,嘲讽道:“庆陵王夫妇恩爱有加,世人皆知。肖衡还要我出个趣儿葵功夫,今日主管又来请示了,大概想一搏美人笑吧?”
“想过没有?”
“对这些我哪有兴趣?我又不是真正的庆陵王妃。”凝月苦笑,懒洋洋的回答。
“行,哥哥帮你想个好玩的,保证让你满意。”凝天眼前一亮,安慰妹妹,“到时候你一定会开心,想好了,该怎样感谢我?”
“随便你。”凝月淡然一笑,对这种宫宴她是不经心的,殷雪玫的倾城倾国又将展露在众人眼前,与她何干?她最多做一个荣华万千的女子,给足他完整的颜面罢了。
此刻,凝天满脑子想的全是如何对付肖衡。一方面他不得不顺从宋鹏的指示,促成肖衡与凝月几乎春风一度。而凝月伤心的样子又让他有了愧疚,一夜矛盾纠葛,心中自然产生报复的念头。
“小子,我妹妹让你占了便宜,现在暂且让你得意几天。不能当场揭穿你,我也得让你长长记性。”
第3卷 【第三卷 心似双丝网】 第13章 乍雪晴有凛(一)
次日,晴空艳阳,正是翼王室庆功盛会。雍武皇帝高高坐在白玉阶王座上,左右分坐皇后、肖衡。随着殿内宏大悠扬的颂曲,司礼高声念诵,朝臣甲士鱼贯而入。
殿内人头攒动,众臣不断高呼“吾皇万岁!”、“庆陵王千岁!”,台上的少年金铠金甲,耀眼挺拔,如天神一般尊荣无比。望着风采烁烁的儿子,雍武皇帝捋须大笑,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此时的翼国,文武大才兼备,朝局生气勃勃,近百余年来,已经不止一次以战胜国的姿态,接受臣服翼国的部族后裔、同盟邦国的礼仪朝拜。江山稳固,满目繁华,堪称明君强臣济济一堂。
君臣上下欢宴庆贺,雍武皇帝大是欣慰,亲自为大宴开鼎,群臣纷纷举樽,欢呼声阵阵,声浪覆盖了整座皇宫。
凝月静静地坐着,华堂绮宴,酒绿灯红,却不能动她的心分毫。隐隐的,她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对面注视着她,与别人万分惊艳的表情不同,是唇角牵起的暖暖的笑意。时光停顿,凝月又回到了与肖焜初识的时节,这一次,她不再避开,对着他略举杯,笑了一笑。
肖焜似乎愣了愣,随即还以微笑,看见她的眼眸已经转向了肖衡。
其实,让凝月紧张的是相伴而坐的肖衡。肖衡很忙,面前时有前来敬酒的贵胄高官,奉承赞美话语不绝于耳,肖衡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却略微浅尝几口,眼光并未移开她半寸。这会见她的脸上有了暖色,适时夹了块鱼片放入她盘中,试探道:“想出什么招儿来考你的夫君了?”
凝月握筷的手滞了一下,她差点忘记这事了。哥哥一定帮她想好了有趣的玩意,那帮内侍宫人想必已经准备好,她根本没去过问,有什么可以难倒肖衡呢?她眨巴了眼睛,抿唇微笑,故意不回答。
她的可爱的动作让肖衡彻底轻松下来,他凑近她,眼光落在她红润欲滴的唇片上:“告诉你,还真的没有难倒我肖衡的。”
他的温热的气息带着暖香漫过她的脸,她不禁起了一丝颤动。不经意地抬眼,对面那双眼眸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们,她略显慌乱地俯下头,两腮透着晕红,肖衡心一动,不容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
“别这样……人家都看着我们呢。”凝月想挣脱,他却握她更紧。
肖衡满不在乎道:“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管这些干吗?”凝月只好放弃,任凭他的指尖轻揉她的手背。
天宴一直热闹到太阳偏西,橘红色的晚霞把皇宫涂上了一道金色,周围黄澄澄金灿灿的更加辉煌。皇帝酒兴正酣,携着皇后、肖衡等人走向钟鼎广场。
广场上,数百名全装精兵持戈执戟,排列成整齐的阵势,一时人欢马喧,广场上弥漫着热烈的气氛。皇帝哈哈大笑,意气纵横:“衡儿骁勇杀敌,武功高强,露两手让父皇一饱眼福。”
此话滋长了肖衡的锐气,他抱拳领命:“是!”接着一阵刀剑衣甲铿锵之声,身披重铠的武士们簇拥着肖衡的宝马,肖衡一挫马镫,翻身而上。
凝月遥遥望去,肖衡已经接过大戟,夕阳下金甲耀眼,威风凛凛。他大喝一声,周围的武士拍马出剑迎上去,那些都是沙场征战血性之人,娴于骑射,故奔驰自如。此时枪矛并举,在光影闪烁下,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肖衡毫无惧色,脸上挂着从容自如。凝月端凝观战着,向肖衡投去赞叹的目光,身边的皇后已经紧张得惊呼:“小心,别伤着!”
建武皇帝笑道:“真刀真枪,方显英雄本色。”
少顷,有武士手中的长矛脱手,败下阵来,肖衡打得不可开交,毫无歇手之意,人群欢声雷动。殷其炳悄悄凑上前,躬身道:“皇上,庆陵王聪明神武,勇冠三军,声名远著。无论是攻坚破阵,或是揽结英雄,皆非世人可望其项背,将来必是既能且仁的明主。”
皇帝微微笑了,拈着龙须颌首道:“嗯。有理!皇儿果然成了一代将才,孤心甚慰!”
一炷香工夫,肖衡已是硕果累累,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皇帝兴趣正浓,回身问皇后:“皇后,尔等还想看什么?”
皇后笑道:“雪玫倒有奇招,内务府已经呈上来了,臣妾看过,确实有趣。”她朝皇帝小声耳语一番,皇帝再次大笑:“好,此招甚妙!”
凝月疑惑地朝场中央望去,内侍宫人已经搬来二丈长案,长案上竖起整齐划一的蜡扦,宫人们手执一根根蜡烛插在蜡扦上。看热闹的群臣窃窃议论,手指着场中央,都猜测着庆陵王妃出的是何种怪招。
庆陵王府的执事总管上前,见了皇帝皇后跪地行大礼,接着朝肖衡又是一礼:“王爷,王妃娘娘听说王爷箭术非同一般,张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特命奴才们准备五十根蜡烛,烛上燃火,王爷您一箭射去,除燃火尽数熄灭,还求蜡烛根根不倒。”
肖衡道:“这有何难?休说是五十根,一百根也无妨,拿弓箭来!”他斜睨凝月,含着得意,分明在嘲笑她:说你是聪敏的女子,不过如此。
凝月暗暗叫苦,心里一个劲地责怪凝天:“哥,瞧你出的好主意。”她峨眉轻蹙,突然感觉后面有动静,回首一看,肖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后面,朝她温和的笑了笑。
她急速地转过身来,还没缓神,执事总管的话语又起:“王爷,娘娘知道这样难不倒您,另在蜡烛前面加了道靶子,王爷除了熄火,箭头还需正中靶心上。”
肖衡笑着颌首:“这才有趣,靶子呢?”
总管回身吆喝,一群宫人抬了个巨大的铁笼子过来,笼子被黑布盖了个严严实实,只听一声惊心动魄的长啸,广场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猜到了什么。铁笼子在距离长案丈余远的地方放下,黑布揭开,人们发出欣奋的欢叫声。
一只红眼雏豹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大概已经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雏豹在铁笼子里上窜下跳,企图从人类的桎梏中逃脱出去。
突如其来地,凝月的心尖似被烫的猛地收缩一下,雏豹身上斑斓的毛皮触激她的眼,她似乎看见豆子身披豹皮在林子中一闪而过。她不禁一个冷颤,浑身无力得连站也不能,只能惶然地看着肖衡。
蜡烛已经燃起来了,仿若一条明晃晃的直线,直穿铁笼子里的雏豹。夕阳坠入西天,满眼的是孤冷璨金的颜色,此时肖衡的脸上已是看不清神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从旁边的侍卫箭壶里抽出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