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竹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眉心一皱，计上心来。
她给裴行知发了条微信：“我明早去冼石山。”
没过一会儿，那边回，“几点？”
“五点半。”笑着发出去，她满意地关掉手机。
有了联系方式，裴行知几乎一有空就会看看手机有没有新消息，今天他比平时晚睡了半小时，终于等来赵雪竹的消息。
裴行知心跳稍稍加快，反复看那则消息，心想她应该只跟自己说了，那就是只约他去看日出。
他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管他什么禁止外出，统统抛在脑后。
他甚至给手机定了两个相近的闹钟，生怕一个叫不醒自己。
第二天四点，闹钟刚响了一声他便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蹦起来。
既然是偷溜出去，肯定不能让司机送，他算过下山走路大概要花四十分钟，他习惯宜早不宜晚，决定早些出发。
裴行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往背包装了两瓶矿泉水，装满热水的保温杯，手电筒，还有眼药水，导盲杖，以备不时之需。
担心山里气温过低，特地多带了件冲锋衣。
走到山庄大门，刚四点半。
出口有门禁，如果在长辈们起床前，他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山庄，很容易会被发现，但他管不了那么多。
仰头望见月亮遮蔽在云雾中，只留下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芒。度假村路灯凌晨之后会自动调成省电模式，只能依稀看见路标。
他打开手电筒，独自行走在山路间，周围高山密林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兽声。
将近五点钟，远远望见山下的村庄。
裴行知越走近，就越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因为他看见覃家房子亮着灯。
王慧昨夜听赵雪竹说要去冼石山，睡前把米面泡发好，早早起来给她准备早餐。
时间差不多了王慧去开大门，天还没亮，她隐约看到篱笆外边有个身影。
“谁在那？你有什么事哩？”王慧踏出家门站在廊下，朝那个身影喊道。
裴行知听见了，回头和她打招呼，“阿姨好，我是雪竹的朋友，我们约好等会一起去冼石山，我和弟弟妹妹，前天还来过您家。”
王慧身体一僵，外甥女前天特地说过不要和这些人来往，她现在是请进来还是不请？
“哦……这样啊，我去叫小竹，你先等等。”她不敢擅自作主，让人先在外边。
赵雪竹收拾完下楼，就见王慧来回在屋里踱步。
“怎么了？”
王慧赶忙和她说：“哎哟！你可算下来了，那个戴眼镜的男孩过来找你，就在院子外边，我不敢叫他进来……”
“没关系，他可以来。”赵雪竹莞尔一笑，去到门口叫他，“裴行知！快进来吧。”
裴行知进了屋，毕恭毕敬对王慧说道，“又来打扰您了。”
见识过昨天他们家人的作风，王慧不由得发怵，“不……不会，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拿早餐。”
“我来我来！昨天我都说了，早上吃点面包就好啦，就您心疼我，还特地起早给我做早餐。”赵雪竹笑脸盈盈跟在她身后。
王慧担心做好了东西摆出来凉得快，都放在大蒸笼里给她温着。
“小心蒸汽烫手！我来拿，你去餐桌那边等着吧。”王慧拦住她，不让她上手。
赵雪竹无奈笑笑，“好嘛好嘛。”乖乖出去坐着了。
裴行知久久地盯着她，她和舅妈肆意撒娇的样子有种温馨暖意，他不禁失了神，那是他从未在家庭关系中体会过的温暖。
王慧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杂粮煎饼，小笼包，还有鲜榨的豆浆。
“尝尝我舅妈做的煎饼和小笼包，比外面卖的还好吃。”赵雪竹眼带笑意地把餐盘推到他面前。
他拿起筷子，开动前不忘道谢，“谢谢阿姨，您辛苦了。”
赵雪竹笑容顿了一下，而后笑眼弯弯，抬手扯扯他的袖子，“啊，怎么没有谢谢我请你吃早餐呢？”
她语气似嗔似怪，他的眼神闪烁间，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拘谨之色。
裴行知：“谢谢你请我吃早餐。”
他听见她在笑，又听见她附在耳边说了一句让他浑身颤栗的话，她说：“你好乖啊，裴行知。”
两人吃完早餐，五点半准时出发，步行了十分钟到达冼石山脚下。
他们沿着人工挖凿的台阶拾级而上，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的树木。
天刚蒙蒙亮，形态各异的石峰慢慢展露在眼前。
纵使赵雪竹体能不错，后面这段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天梯，几乎垂直的石阶，又窄又滑，脚底每踩一步都要小心，本来想借机和裴行知揣揣手什么的，觉得还是保命要紧，攀爬时双手紧紧抓住两旁的铁杆。
临近山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裴行知从背包拿出水，询问道：“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喝。”赵雪竹接过，拧开直接喝了一大口。
“快爬，六点半的日出。”她说。
裴行知自然接回她的水瓶，放回包里，随她继续向上爬。
他平时做运动需要遵医嘱，极少有机会爬山，才从山上走下来，这会儿又爬这么高，却不觉有多累，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他们靠在冼石山顶栏杆旁向外望去，白茫茫的雾气层层叠叠，远处山峰连绵起伏，在这云雾缭绕间半遮半掩。
在山顶看日出需要运气，显然这次天公作美。
不多时，天边海平线露出一道金色光线。
光芒渐强，形成半圆状红影，随着云雾飘摇越现越大。
此时天空已由鱼肚白色，转成初晓。
“美吗？”她偏过脸，问他。
“很美。”他如实回答，无论风景，还是她。
“裴行知，你是第一次看日出吗？”
“嗯。”
“我也是。”
她将他拐来看日出，原本是想趁机勾搭，却被这景色迷了眼，迟迟未行动。
到底是被风景迷了眼，还是被这眼前人迷了心？
猎手不会在意猎物从哪来，但她现在有点在意裴行知是怎么一个人摸黑下山来赴约了，明明眼睛不好的，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