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白新容自己还没想通，不愿侍寝，李昙穗暗地里让司天监提醒赵衍，赵衍近期也就放下了宣召白新容的心思。

不过这“年少钟情”还是特殊些，即便白新容身上带着“不祥”的名头，赵衍的赏赐还是日复一日地进了永恩殿。

这日，赵衍带着两块玉诀到了永恩殿，皎白清透的玉诀泛着月亮般的柔光，手感淳厚，触手生温。

赵衍唤来李昙穗和白新容，让二人各自选一块。

见白新容眼眸明亮，拿着玉诀爱不释手的样子，李昙穗说道：“贵妃先选吧。”

赵衍也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听闻李昙穗的话，执起她的手点头一笑：“皇后贤德。”

看着眼前这两人情意脉脉的样子，白新容眨眨眼，小声说道：“两个我都想要。”

白新容低垂着眼眸，眼圈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是陛下给皇后娘娘的心意就没了，这……陛下不会介意吧。”

赵衍见白新容这副样子，像是被拿捏了心绪，说不出拒绝的话。

李昙穗见状，主动开口：“陛下平日里赐臣妾的赏玩之物很多，若是贵妃喜欢，臣妾怎好夺爱呢？便都给了贵妃吧。”

见赵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皆是赞许，李昙穗回之淡笑，自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何况白新容喜欢，让给她也无妨。

“这两块玉诀一模一样，正好，”白新容眉眼带笑，将其中一块递给李昙穗，“我和娘娘一人一块。”

李昙穗一愣，这白新容又在想些什么？

果然，赵衍微眯双眼看向白新容，不解道：“刚才不是说两个都要么？怎么这会儿又要分给皇后一块。”

“陛下送和臣妾送哪里能一样？这东西从臣妾手里送出去，就是臣妾自己对皇后娘娘的心意了。”白新容说着，将其中一块玉诀系在李昙穗的腰间，另一块系在自己身上。

赵衍无奈笑笑，倒觉得白新容这样子有趣得紧。

而李昙穗看着白新容献宝的样子，却看出了几分吃醋的意味。

几人正闲谈着，赵衍身边的大监走了进来，一脸喜气，似乎有什么大喜之事。

大监掬着笑意，俯身在赵衍面前说道：“恭喜陛下，方才太医院来报，盛昭仪有孕了。”

“真的？”赵衍闻言起身。

“是，院判亲手把出来的喜脉，恭喜陛下！”

“真是大喜，这还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呢，到底是盛昭仪有福气。”李昙穗含笑祝贺。

赵衍本还沉浸在喜悦中，听到李昙穗这话平静些许，上前一步握住李昙穗的手，推心置腹道：“朕更期待你的孩子。”

李昙穗顿了顿，没想到赵衍是这样想的，她心绪震动，柔声开口道：“臣妾明白。如今盛昭仪身子弱些，陛下还是先去看望盛昭仪吧。”

赵衍答应着，在外头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去了。

见赵衍的仪仗出了灵泽宫，白新容凑到李昙穗身边，娥眉微微蹙起，看着赵衍的背影说道:“穗昙，你看陛下也太不把你放心上了，我随口说想要两个，他就真的不给你了。”

李昙穗失笑，她还真没猜错，白新容这吃醋的举动倒也可爱得很。

见李昙穗笑出声，白新容不解，继续开口道：“你看我，有好东西就记着你呢，我们一人一个，这样就是一对儿了。”

李昙穗微笑着答应：“好。”

盛昭仪有孕后，宫里妃嫔们来往恭贺的不少。李昙穗怕她疲于应付，就嘱咐了白新容不上门探望，只是送了些礼过去贺喜。

不过盛昭仪是出了名的性子冷淡，无论是对着赵衍还是其他妃嫔，都是一副淡漠样子，这倒让不少妃嫔觉得无趣。

见李昙穗坐着不动，像是在冥想的样子，白新容拿着块桃花酥凑了过来，直直伸到李昙穗鼻尖。

幽然清香飘进口鼻，李昙穗回了精神，就着白新容的手咬下一口，顿时馥郁香气盈了满口，清甜的味道勾起回味。

“穗昙，你在想什么？”见李昙穗接过糕点吃了起来，白新容这才开口问道。

“听到盛昭仪的喜讯，一边想着这宫里以后能热闹起来了，一边感叹自己福薄，还未生养。”李昙穗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眼底藏着散不去的浓愁。

“有孕也不见得是喜事。”白新容随口说着，低头把玩手中的玉诀。

听到这一句，李昙穗回过神，只以为白新容心思单纯，不了解其中的利弊，只嗔怪道：“在宫里不比在家，不可胡说。”

“你说，如果盛昭仪的孩子没保住的话会怎么样？”

李昙穗心中一怔，她寻声望去，在白新容眼底看到一丝冷漠，转瞬间又只剩下玩味的神情，与平日里一般无二。

“才叮嘱你不可胡说。”李昙穗怕白新容真做出什么事来，连忙抓过她的手，一字一句说得重了些。

“我……我说笑而已，穗昙，你吓到我了……”白新容的眼里又攒了些眼泪，眼看着就要滴落下来。

白新容这娇弱无害的样子，让李昙穗又想起二人初见时，她被两个泼皮堵在街上的画面。

李昙穗心想着，白新容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也许只是好奇罢了。

“抱歉。”李昙穗安抚地轻拍白新容的后背，白新容顺势钻进她的怀里，像是被呵斥的孩子一样，迟迟不肯抬头。

李昙穗搂住白新容纤弱的身子，心中的懊悔又多了几分，白新容也许难以适应深宫的日子，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护她平安。

不知是白新容一曲成谶，还是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盛昭仪的胎果真出了问题。

刚到亥时，李昙穗便收到消息，盛昭仪有了小产的症状。

眼见已是深夜，赵衍早已歇下，为不耽误明日早朝，李昙穗便吩咐宫人不要外传，自己则先行赶到盛昭仪殿内查探。

刚步入宫门口，李昙穗就差点与匆忙出门的宫女撞了满怀，那宫女端着一盆染红了的血水往外跑，脸上的泪珠落个没玩。

“大胆，竟敢冲撞皇后娘娘！”若梨见李昙穗受惊，正要上前责骂，就被李昙穗拦了下来。

李昙穗询问道：“盛昭仪和腹中孩子可还好？”

“我们娘娘出了好多血，一直止不住，太医还在里头施救……”

知晓了大致，李昙穗越过地上跪着的宫女，往殿内走去。

一盆盆清水鱼贯入内，一盆盆血水匆匆送出。

李昙穗进入内室查看，几位太医隔着屏风问询里头的情况，医女们在床榻前手忙脚乱，屋子里头嘈杂不休，扰得人心烦意乱。

见李昙穗到来，满屋子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齐齐行礼。

李昙穗摆摆手让众人起身，担忧道：“情况如何？”

“臣等当尽力而为！”院判抬手擦去额前的汗，努力克制不让声音颤抖。

李昙穗往里走去，只见两名医女和几个宫女神色紧张地围在床前，替盛昭仪施针喂药。

床榻上的盛昭仪眉头紧蹙，光洁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一张清冷的脸煞白不已。

这副场景，让李昙穗想起小时在边关见过的战场，横尸遍野，凄惨异常。

而床榻上的盛昭仪还有些气息，不过已然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

俯瞰已经发凉的尸体，和亲眼看着人命点点消逝，终究是不同的。

李昙穗心下不忍，吩咐医女道：“务必要保住盛昭仪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