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杨才人受惊早产，血崩身死；褚修华疯魔无状，意外溺毙；皇子赐名，被皇后抚养的消息传遍后宫。

后宫中如今只剩下白新容、德妃、宋贵人、田美人和还在禁足的贤妃五人，看着越来越少的妃嫔，李昙穗心中也不是滋味。

妃嫔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是该贺喜李昙穗新得皇子，还是悼念杨才人。

李昙穗理了理裙摆，对着默不作声的妃嫔们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杨才人以妃位之礼葬入妃陵，褚修华今日发了丧，就让她的家人入宫带走尸首，此事也算了结。”

“那褚修华好好的怎么就跑了出来，倒是害死了杨才人一条命，”宋贵人面露不满，“陛下竟还就这样放过了她，还准许她的尸首还乡。”

田美人柳眉一挑：“你不知道前朝的事儿？”

“什么？”宋贵人满脸疑惑。

田美人笑笑：“褚修华娘家的表哥，可是位难得的常胜将军，此次边关平叛可有他不少功劳。”

宋贵人面色不愉，不屑道：“那又如何，她自己做了那些不可饶恕的事，还想凭娘家的军功翻身？”

“翻身是不可能了，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田美人语气柔柔的，“今日可不就是让娘家人来接尸首回家了么？”

李昙穗听了半天，见她们越说越没边，便开口打断：“后宫不得妄议前朝，这些事以后不要再说。”

田美人悻悻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宋贵人也是面露嘲讽，对褚修华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看着宋贵人面色不甘，德妃也劝道：“褚修华人也去了，还是留些口德吧。”

德妃说完，宋贵人和田美人也安静了下来，不再继续说了。

看着时候也不早了，李昙穗还要去安排褚修华尸首还乡的事，便吩咐妃嫔们散了。

褚修华的尸身已经连夜挪去了她的殿里，李昙穗带上若梨，便往褚修华停灵的地方走去。

褚修华的宫殿离雍景殿远了些，中间隔着，御花园、怀宁宫和邀月轩。

李昙穗想着快到送灵的时辰了，便加快了步子。

刚经过邀月轩，就听见里头传来几声尖叫声。

李昙穗心中疑惑，带着若梨往里走去，就见几名洒扫宫女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发生了何事？”李昙穗拦住其中一名宫女问道。

“皇后娘娘……这……这里头……”

“好好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梨将那宫女拽了起来，“不要冲撞了皇后娘娘。”

那宫女定了定神，安稳下来一些，便开口说道：“奴婢们是邀月轩新来的洒扫宫女，总管让奴婢们每隔三天就来打扫一次，本来这种活儿轮不到奴婢的，可……可其他人都不愿来，就分给了奴婢们。”

说完原委，那名宫女继续开口：“大家伙儿都说邀月轩闹鬼，吓疯了褚修华，奴婢们也不想来……可总管非要让奴婢们……”

李昙穗听着她说话，只觉得累得慌：“本宫是问你，刚才里头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尖叫？”

“这……这邀月轩闹鬼！奴婢们刚才打扫到一半，就看到了从前白才人的冤魂！”

李昙穗面色一变，这邀月轩的确是白新宜生前所住的，但那白新宜也是罪有应得，哪来“冤魂”一说？

更何况，白新宜是在想要杀害白新容时，被她亲手杀的，又怎么会在邀月轩里闹鬼。

李昙穗稳下心神，说道：“你带本宫去殿里看看，是何处闹鬼。”

“这……这……”那宫女明显是被吓到了，慌着神半天不敢动。

若梨见状呵斥道：“还不快去！”

那宫女被若梨一喝，终是慢慢爬起身来，带着李昙穗往殿内走去。

走进邀月轩的大门，四周的景色便荒凉了许多。

破败的灯盏散落一地，花草常日无人打理，尽数枯萎，满地的杂草像是很久没有人料理，有的已经长到跟窗户齐平。

李昙穗皱眉，问那宫女道：“这邀月轩平日里无人清扫？”

“白才人还在的时候倒不是这样，自从白才人被废后，褚修华被禁足在这里，这儿就跟冷宫差不多了，无人料理的，”宫女解释着，“内务府的总管说，过些日子要选秀，得把邀月轩也清扫出来，等待新主子入住，这才让奴婢们来打扫。”

宫女说着，又带着李昙穗继续往里走，越往里走，宫女就越是害怕。

刚走进殿门，宫女就停了下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东边的窗户说道：“就是那儿，奴婢们刚才就是看到白才人的魂魄在窗户那儿站着，青面獠牙的可吓人了！”

看着那名宫女被吓得冷汗直流，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李昙穗便让她先下去了，自己带着若梨在殿内巡视着。

“若梨，你信鬼神之说吗？”李昙穗一边查看着殿内的陈设，一边问道。

“奴婢不信鬼神，只信善恶报应。”

听了若梨的话，李昙穗点了点头，她也不相信什么闹鬼之事，就怕是有人故弄玄虚。

走着走着，一股香味浸入李昙穗的口鼻。

李昙穗循着香味四处张望，却不见宫内有熏香或者鲜花。

“若梨，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回娘娘，这是椒房的气味。”

“椒房？”

若梨点点头，说道：“白才人住进来后，觉得墙壁色彩过于单调，就让人用花椒和了泥，涂在这墙壁上，这样既有了色彩，又增添了几分香气。”

闻言，李昙穗凑近了身边的墙壁，闻了几下，只觉得有些呛人：“香味这么浓郁呛人，白新宜倒也能忍得住。”

说完，大开的殿门忽而吹进来一阵风，将墙上的香气吹得满屋都是，李昙穗本身就不喜欢椒房的气味，现下只觉得被熏得头晕，便想离去。

正当李昙穗带着若梨要离开的时候，窗外飘荡的身影吸引了李昙穗的注意。

她转头看去，只见白新宜的身影站在窗边。

白新宜浑浊的瞳孔中簌簌流着血，整张脸乌青发紫，长长的舌头垂落下来，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那双惨白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李昙穗霎时觉得身上涌出一阵凉意，忍不住颤抖起来，溢到嘴边的尖叫声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白新宜的身影在窗边回荡，眼看就要朝李昙穗扑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

若梨的话如同一缕光线照进了浓雾弥漫的森林，将李昙穗从恐惧中拽了出来。

李昙穗定眼再看，哪里还有白新宜的身影，有的只是窗户旁随风飘荡着的白色帷帘。

“若梨，你看到了吗？”李昙穗心有余悸。

“娘娘说的是什么？”

“我看到白新宜了，就是刚才那宫女所说的窗户那里。”

若梨顺着李昙穗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奴婢只看到那帷帘被风吹动了些，并未看到从前的白才人。”若梨眉头深锁，不知道李昙穗看到的白新宜是在哪里。

呛鼻的气味和散发着寒意的宫殿让李昙穗的心神久久不能安定。

她放眼看去，惨白的帷帘和大红色的墙壁放在一起，看着格外渗人。

大红色的墙壁？

李昙穗想起来刚才那阵风，和萦绕口鼻的香气，将目光放在了身侧的墙壁上。

“若梨，把这墙上的红泥带些回去，让太医看看是否有异。”李昙穗稳了稳神，又看了一眼那白色的帷帘，心中的疑惑不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