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小丫头面前,拉起她的手,问她:“你的哥哥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乖乖回答:“古言古硕”。
江离摩挲着她的手,指节和掌心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长期劳作的手。
想了想,江离对金夫人肯定道:“我会用我的月钱买下他们三个。因为现在还没有钱,所以要欠账。”
金夫人不置可否地一笑,说:“这小丫头价值五两,她姐姐价值五十两,她哥哥价值二十两,一共七十五两。你一个月月钱二两,留出一两备用,一个月还一两,你需要还六年零三个月。另外,她哥哥重伤,治疗的医药费也由你自己来出,鉴于你现在没钱,那这账面就继续往后延。你觉得如何?”
“六年?”
江离表情有些龟裂,悄悄摸了摸小心脏,觉得有点痛。
不过想想,在青州的时候,整整六年没有拿过月钱,不也是照样活着吗?
于是她一咬牙一跺脚:“好,买!不过钱不从我月钱里扣,从我嫁妆里扣!”
金夫人冷冷一笑:“倒是机灵。”
嫁妆都是有定数的,不可能说扣就扣,若扣来扣去最后礼薄了,惹人耻笑的是他们单家。
金夫人提笔唰唰唰写了什么,将纸拿过来,对着江离说:“签字画押。”
江离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开平元年八月初九,单江离欠定国夫人金楚薪买婢银七十五两,限期七年还清。”
“这么正式啊?”江离腹诽着,乖乖地按了手印。
金夫人收回欠条,十分大方地一挥手:“把人带回去吧,人是你的了。”
“那她哥哥姐姐呢?”
“我让人牙子送来,她姐姐直接送你屋里去,她哥哥就先在外院养伤。请医服药的账单,会在他伤好之后交到你案上。”
“那······这卖身契?”
银子钱都自己出了,卖身契总不能归官中吧?
金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说:“什么时候你拿钱结清了欠款,什么时候他们的卖身契就是你的,不然,还是府里的。”
江离点点头,总归,到自己出嫁时,她们也会做自己的陪房,卖身契还是会到自己手里。
拜别金夫人后,江离带着自己买下来的小丫头回了院子。
“你叫什么名字?”
“无依,无依无靠的无依。”
“无依?你哥哥姐姐不是姓古吗?”
无依跪在地上,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姑娘恕罪,无依撒谎了。他们不是我哥哥姐姐,他们是昨天误闯进牙行的良人,被牙行掌柜的打伤后强行卖身为奴的。如果我不救她,她要么一死,要么只能被卖入青楼了。”
听到无依这番话,江离原本还有些不解,也在她的陈述中渐渐消散。
还没有进院子就骗主子,不可取;
为了侠义而善意隐瞒,可取。
“你倒是有侠义之心,自己处在患难中,却还不忘记拯救别人。要知道,今天若是没有我,你肯定就会被退回牙行了。到时候,你岂不是耽误了自己的前途?”
“无依没有想那么多,能救一个人便救一个人。救不了,也是我们的命罢了。”
“好了,那你就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吧,等明天那对兄妹来了,再讨论他们的事。石兰,你看着给她安排活干。”
“是。”
“多谢姑娘。”
下人们选完了,府里人手也够多了,金夫人便开始着手管理,清点了库中所存金银器物和府中人头,皆登记造册,制定月例,分为一等二等三等分发;
又按旧例准备符合一品官员家眷奴仆的常服头面,分发至各屋,又清点了国公府在外的商铺田地,一一确定了如何生产出售,府中大小事务,无一不经过她手执掌。
很快府内上下一新,处处井井有条,单建后顾无忧,每日更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国事,逢人便夸赞自己家有贤妻。
按例,新入京的官员家眷都要在十日内举办一次接风洗尘宴,一是要邀请京中贵妇贵女们互相结识,二是要展示自己的财力物力与组织能力。
单家进京那日是八月初八,刚好八月十五便是中秋。只是中秋佳节乃是阖家团圆之节,也不好大肆地请人来别人家相聚,只好再往后错几天,也正好多些工夫准备。
如今家大业大,不比原先人少的时候,金夫人忙于照管各项琐碎家务,对准备宴会之事便抽不出工夫了。
思来想去,金夫人决定提拔一个副手。本来儿媳张雅是一个好人选,无奈恰逢换季,大郎不幸感染时疾,每日请医吃药,闹得府中多日不得安宁,她也没有精力去管别的,只得作罢。
转头看家中三位姬妾,两个花枝招展的看起来就不靠谱,一个看起来没见过大世面,交给他们都不放心。
沅儿是自己亲女儿,可惜年纪小,天天只知道疯玩,也收不住心,跟她提了管家的话还没两句,她就跑了。
思来想去,这事竟交到了江离的手上。
江离自来那一日染过风寒,病愈后一直服药补身,如今多日过去,不仅未再发病,反而脸色日渐红润了起来。难道真的是京城的水土更养人?
家里人丁凋零,若是小户人家还好,如今这一跃成了大户人家,金夫人反倒察觉到手底下没能人的难处。
江离迟早是要嫁出去的,用心培养也不见得日后能帮上多大忙,还是得从身边人养起。
金夫人把目光放在了叶姨娘身上,小门小户出来的农女,身上萦绕着卑微畏缩的气质,看着就老实,比另两个也识趣多了,知道讨好她这个女主人。
至于能力,是能培养出来的,不急。把叶姨娘培养好了,她那个儿子将来也不会生出多大的祸患。到时候,单家只会多一份助力,少一份阻碍。
考虑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