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八踏春之日,阮卿虽尚未及笄,可自幼循规蹈矩不曾做什偭规越矩之事。故,家中长辈放心,竟让一小小幺女带着丫鬟便外出踏春。
“霜霜,你瞧那老伯捏的糖人,当真是灵巧可爱。”年少贪玩,街集热闹难免左顾右盼,阮卿拉着同样年幼的丫鬟便朝那偏僻摊位而去。
不曾料想腰间荷包被一成年男子轻巧夺走,阮卿抬眸望去只见此人粗略,面中络腮横眼好不凶恶,不由脸色惨白,身形微颤朝后退半步,努力抑制惊恐的情绪开口道:“这位侠士,小女子同您无冤无仇,您这是何故...”
“倒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娘皮,看样子还未及笄,是个雏啊~”壮汉弯腰,粗茧双手擒住那稚气的小脸,恶意的摩挲,三角眼眯起,毫不隐晦的目光恶意的来回扫动:“家里人没告诉过你,这城西边可是我李三爷的地盘,入了这地盘有人交人,有钱交钱,小娘皮倒是生的水嫩,不如跟了本大爷,做大爷第三十三房小妾。”
她抬眸望去四周百姓无不畏惧这街头恶霸权势,远远围观不敢上前,竟是连个呼叫求救的依靠也无,阮卿唇瓣泛白死死咬住,到底年幼经不住事,被一通恐吓已然藏不住眼中惧意,那死掐在脸上的手恶意地想往下探,屈辱的泪水顺着单薄的脖颈朝下流,阮卿显得柔弱又无助。她身形颤抖挣了几次仍挣不开:“是小女鲁莽不懂事,不知这是侠士地界,这荷包中银两权当买路钱,小女乃城中阮家嫡幺女,还请侠士此番放过,阮家会念您的情。”
此人竟是个精虫上脑的玩意儿,好言好语相劝相商,竟是半句听不进,当街便要撕扯两人的衣衫,阮卿一手护着丫鬟一手护着衣衫,眸中已然是夺眶而出的泪水与哀求:“侠士...”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剧饮千杯,青山曲尽已听毕,一剑,一影,一男子轻功如虹,风扬衫飞,微步觳纹生,黑靴轻落地,稳稳行走在街道上,步伐不轻不重,腰间摆动有力,剑穗随之微荡。
这叶沧澜,出师未成败将,亦无人知晓他来历。他一腔求胜心切,自以为此生唯一夙愿,剑不离人,人不离剑,只为猎战,若剑逢敌手,也要争个第一。
他年虽方束冠,却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沉稳,不甚爱热闹,见前路人群熙攘,阻住去向,淡瞥了一眼,眉梢倨傲难掩,狭眸凝戾,转身欲另行,倏地听到两女子哭喊夹杂硬汉调戏捉弄之声,人群莫有敢上前阻挠者,都交头接耳小声细说恶霸行径。
地头恶霸,未及笄少女,当街撕扯,秽目污眼,扰乱通行,叶沧澜正好有理有据找这厮练手。
有段时间未出鞘的苍雪剑嗅出一阵麻痒,叶沧澜驻足返前行,肌肉紧绷行至卖糖人的摊前,素色绸带随着冷冽束发张扬,腕骨勒束白色护腕,不动声色击出剑柄,指掌骨骼分明清晰,单手拨开挂腰间的葫芦,轻抿一口烈酒,下颔线锋芒毕露,右臂韧劲化掌拍向那大汉的肩膀,大汉恼羞成怒回头,叶沧澜双眸粲粲如星难掩兴奋,唇齿獠利:“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下辈子可记好了。”
青光闪动,一柄苍雪剑倏地刺出,指向那汉子左肩,不待群攻之,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那汉子头颅。左手剑诀斜引,剑身滴血不沾,恍如白雪。长剑照面,这泼人原都不配拔剑,竟一招都挡不得,叶沧澜心下些许失落。
那汉子左右手下尽皆散去,有两三胆大百姓拍手称快,亦有好事者扬言报官。他竖剑入鞘,铮的一声响,剑鞘相击,抬眼才开始看向旁边两泪眼少女,一个稍显瘦小,一个倒显白胖,四只眼睛滴溜溜望着,背后桃树李树衬得浅白深红,只觉得这场景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叶沧澜眉峰紧锁,凝目凶道:“阮家小孩,早些回去,天黑别被野狼生吃了。”
春风拂过岸边柳意丝丝缕缕,一弯初月爬上枝头,欲停风,风却不住,他转身欲行,时载酒,调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