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陈平安几人就上了红烛镇最早的一班渡船,开始顺江而下,不过现在船上有个倒霉蛋看起来有些惨,站在船头,双手扶着船舷,伸出头去对着江里大吐特吐。
一旁的陈平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听别人说过,修道之人也算半个神仙,可他还没听过有哪个神仙会晕船的。
原本以为自己是个修行中人了晕船这个毛病就不会出现,结果踏上了红烛镇的渡船之上,顾清风算是领略了什么叫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自己了。
李宝瓶林守一等人在一旁看的于心不忍但又有些不知所措,根本就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他们的顾大哥,李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在一旁偷笑。
船上的大多数人也如同李槐一样,在背后对着顾清风指指点点,然后轻声细语的议论,到是有个常年在这条绣花江运船上搬货的憨厚汉子给了一伙人一些生姜,才让这位吐完胆汁的堂堂剑修这才稍微好了一些,看着自己那不堪的模样,也不由得有点想笑。
但凡这绣花江江神不知道众人的来历,而自己一个下五境的修士公然当着满船人亵渎江神,那自己肯定就要落不到个好果子吃了,至于现在,这江神也就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就在顾清风一行人刚刚走,在红烛镇江水迅猛又有无数凶险暗礁的冲澹江轻舟渡口处,出现一位刚刚点化了一只常年为民摆渡撑船大妖的一位样貌平平,一副穷酸样的老先生,直往这驿站戍卒走去,询问陈平安他们的去向。
在戍卒骂骂咧咧的告诉了他陈平安一行人天亮就乘坐绣花江的渡船南下了,这老先生谢过驿卒就走了,走着走着手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碧玉簪子,将其收到了袖口中,然后就径直的往西边走去。
而以前作为骊珠洞天的小镇,现在龙泉县,一位眉心一点红的俊秀少年手拿圣贤书若无旁人,千种无奈,万分苦闷的大声朗读,然后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随从,架着马车离开小镇往南而去。
绣花江十分宽大秀气,江水平缓,置身船上两岸风景秀丽,微风轻拂,让人颇有一股泛舟游江的韵味。
众人这次这南下的渡船有两层,多是一些青衫儒士和商贾旅人,刚上船不久,李宝瓶就发现了陈平安发髻上别着的那支玉簪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陈平安只是愣了愣神,起初还有些许失落,随后又展言一笑:“没事的,那簪子上的八个大字我记着的,到时候我自己买一支玉簪子把字刻上去就好了。”
而那位远在红烛镇的穷酸老先生当即会心一笑,低声说道:“善。”
顾清风则是含着生姜缓了半天,就地盘坐在船头处,因为众人要带毛驴的缘故,被船家收费高不说,顾清风一行人还只能在船头的甲板处,不能舒舒服服的坐在船舱了。
李槐这个小兔崽子虽然讨厌那狗眼看驴低的老板,但是这样一来反而能让他在船上坐船骑驴,别提有多高兴了。
而李宝瓶则是个好动的主,经常跑到那些文人雅士的身旁,听着他们都高谈阔论,再者就是晃悠着她那就算宁愿蹲起也绝不放下的小竹箱。
林守一则是坐在陈平安身边看着陈平安那种新买的柴刀削着竹篾做着小竹箱,两人进行了第一次真正算得上交心聊天。
林守一平时不爱说话,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面色淡然的样子,但往往这样的人反而才是那个心思最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事事做到心事缜密,可是要和近乎浑然天成的陈平安比起来那还是差点。
不过经过这一聊,也让得这少年心性稍微宽泛了一些,再也不让自己看上去和做事情像个队伍里的局外人一样。
而聊完天的陈平安看到一旁盘腿坐的顾清风已经好了一点,开始缓过了劲来,这才对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阿良的来历,还有很多事情也是一早就知道。”
对于顾清风,陈平安是看不懂,但是是看得清的,从顾清风一开始见面就对自己说的一些话但是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再到后来自己讨要一把竹剑无果却在之后如顾清风所言收到了齐先生送的木剑,以及蔡金简和符南华一事上顾清风对自己的那一股若有若无的愧疚以及到现在阿良出现之后,顾清风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性子,而不是初次见到朱河的那个样子,就愈发的确定了顾清风对这些事是先知先觉的。
以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或者知不知道也没关系,就想着好好过过日子,甚至是害怕问了后,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但今天他觉得该问一问了,走了这么久的路,还是这么迷迷糊糊的属实是不应该。
顾清风闻言一愣,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以前不都是装傻充愣,全然不在意吗?怕我害你啊,要我说陈平安你就是心思太重了。”
陈平安没好气的说道:“这阿良都走了,要是还不知道一些事,总归有些说不过去,当然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知道你们可能有你们的难处。”
顾清风闻言这才正色道:“当然能说,但是只能挑能说的。”
陈平安点了点头,他一开始就没有想着顾清风会全部说出来。
顾清风先是捋了捋然后问道:“知道什么是伏线千里吗?”
陈平安点了点头:“宁姑娘曾经提到过,说那是圣人手段,很复杂的。”
顾顺平点了点头随即附在陈平安耳边低声细语的说道:“那这次阿良的事情也差不多是这个理,你现在其实也不是想知道全部的事情,而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送他们几个去大隋,在我说了阿良这些事之后你的心里也好有个底。
我就简单说说,就是大骊皇室之中有人希望你死,多半是和你的邻居宋搬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