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对于陈平安一行人来说,这次陈平安和顾清风显山又露水的,对渡船上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次过江龙强压地头蛇。
对于原本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侠客、风餐旅者也好,富贵商贾、青衫儒生也罢,众人无疑成了渡船之上的“大人物”,是那出了名的“有嚼头”。
原本之前那些冷眼旁观,甚至是嘻笑众人之辈,纷纷开始上来攀攀交情,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凸显一个人性使然。
对于这些人,陈平安他们并没有恶语相向,只是由衙署出身林守一和他们客套寒暄一番就给打发走了,虽然这些人不能深交,但行走在外,总得讲究个伸手不打笑人脸。
这林守一不愧是出自衙署的官家子弟,懂得这些个门道,一番客套话说的那是滴水不漏的,哪怕这些势利眼之辈的请求都被拒绝,可是离开时依旧是面带笑容,可谓是把人都给忽悠瘸了。
就连这船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不仅退了众人钱财,给众人安排了客房,更是说将毛驴牵进去也无妨,还大笑着说这毛驴能上自己的渡船,那是渡船的蓬荜生辉,是自己的福分。
对于船家的示好,陈平安并没有接受,至少那钱财是不能拿回来的,坐船给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买卖,至于那客房也同样算了,这江面清风徐来的风景丝毫不比从船上那些个“有错不认”和他们“以势压人”而得来的气淤沉闷的船舱客房差。
这一路上走来,众人的大骊的态度不可谓是不好,红烛镇的阴谋算计,再加上这蛮横无理的县令,都给这些初出骊珠洞天的“大骊子民”心中所想的大骊大打折扣。
尤其是对三小只来说,比如按照林守一的性子来说就会更加厌恶世俗一心修道。
对于李宝瓶来说则是好一些,最多就是不屑官场,更加坚定的认为公道自在人心。
对于李槐来说那就更简单也更单纯,已经开始形成那些大官老爷都是坏人的刻板印象了。
陈平安和顾清风比他们大一点,虽然懂得不一定有他们多,但比他们更能接受这些蝇营狗苟的存在,虽然也会感叹,但是更多的还是想着先做好自己,能做好自己就行。
而陈平安则是开始向着读过书的三小只讨教学问,不惜不耻下问,就想着多学一点,为的是下次如果再遇到类似这种需要讲道理的时候,自己的道理还能像这次一样,两条铁腿铮铮,能站的住脚。
就像当初大半夜,朱河和陈平安讲解武夫境界的时候,让他可以多想想自己未来的路了,他觉得现在是该多想想了。
李宝瓶他们闻言则是陷入了沉思,并没有仗着自己读过书就开始卖弄自己的学识,一路下来,他们并不觉得自己能教陈平安什么,反而是陈平安教给了他们很多东西。
而现在更是觉得陈平安这个修心修德的问题很大,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顾清风闻言也是皱了皱眉,问道:“陈平安,怎么突然想起这些问题了?”
陈平安站起来,挥动拳头说道:“一开始练拳的时候,我就觉得,只要觉得我自己占着理,是对的,那么只要对敌,那么我这一拳接着一拳,就能出得更快出得更强。
而且不管这人是谁,境界多高,这只要我是对的,那么我这一拳,一样可以出!今天一看,我就觉得我的感受是对的。”
林守一,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还以为陈平安这是练拳练到走火入魔,可仔细一看,又觉得正义凛然的,有些像当初在学塾时,先生讲述那些圣贤大道最精妙处的时候。
而一旁的顾清风闻言顿时哑然,好家伙,这就开始修心问心了?这才多久就修得一身凌厉初显的浩然气了。
不愧是练拳不练真,三年鬼上身,练拳找着真,三拳打死神的当代武夫楷模陈平安。
陈平安看着顾清风的脸色不由得一愣,说道:“问题真的很大吗?”
顾清风十分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修心问道,能不是大事吗?从你此番言论就可以看出你已经修出了属于自己的一道浩然正气。
你的武道已经走出了路子,拳法是落在道理上的,那你的武夫之路也是如此,将来你的道理见得多少,走的如何,武夫的成就就有多高,是该慎重点。
没有谁能给你答案,道理也要自己看,自己学自己记,况且我们的道理不一定就适合你,就拿这次事情来说,如果这次不是要对着他们三个言传身教,看明白在对错之上的知行合一,我早就一剑过去,让他们只管磕头,也只能磕头,而不是像你一样耐着性子与他们讲道理,再让他们认错了。
圣人苏子有言,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我觉得吧,陈平安你就保持你的本心,守住这股自己感悟而出的浩然气,天下万理、对错,就都能看得清,摸得着。
有了道理之后,便是有了天时有了地利有了人和,一拳下去,让天下那些行不平之事,无理之人,只管磕头!有句名言就很适合你当下的处境,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陈平安听完也是点了点头,记下了顾清风所说的这些话,但是要他认可,他还是觉得要再多看看。
顾清风又赶忙说道:“那个,我话说的有点多了,你记住那两句就行,道理是这道理,但还是要分自己怎么看,感受如何,毕竟道有千条,理就能有万言。”
林守一也点了点头说道:“陈平安,我倒是觉得不用事事讲道理,毕竟天底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向顾清风所说,我们只要坚守本心即可,否则只会深陷泥泞,过犹不及的。”
而李宝瓶则是依旧在深思熟虑,想着怎么回答陈平安,不会向顾清风那般宽泛又能给陈平安带来比较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