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拿着坨屎？！”

初瓷动作一滞，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小孩儿长得倒是挺好，唇红齿白的，一看就被家里养得很好，可惜长了张狗嘴。

她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柔声道：“眼神这么好，干脆扣下来做成义眼吧。”

富少爷懵懵地“啊”了一声，说：“那得跟我家人说一声，他们同意才行。”

眼神真诚得愚蠢。

？

你缺心眼吧。

初瓷被他的回答哽住，收了笑，晃晃手里被误认成排泄物的手指链，冷冷开口：“闭嘴，再说就塞你嘴里。”

富少爷上回听到别人说要把东西塞他嘴里，还是他家老太太从拍卖会高价买下来的一株苦得发酸的药草。

他蓦地回想起那个味道，忍不住“呕”了一声。

初瓷：“？”

“抱歉抱歉。”他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满脸歉意地解释，“我想到了恶心的东西。”

说完又慌乱地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你的屎恶心，我的意思是……”

“够了，闭嘴。”

初瓷冷声打断他，再不多看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指链。

这条手指链被岁月腐蚀得彻底，她用灵力都无法把链条的结打开，反而越扯越紧。

初瓷不耐烦地将它塞进挂在腰间的玲珑袋里，暗暗“啧”了一声。

什么破玩意儿。

富少爷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原来这只是一个看起来很脏的物件。

他默默把头凑过去，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看错了，误会你了。”

初瓷皱着眉头仰着头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口回了句“没事”。

富少爷丝毫不在意她的冷漠，乖巧地说：“我叫乐棋，你叫什么名字？”

初瓷疑惑地抬头。

乐棋看出她的不解，腼腆一笑：“你凶我的样子特别像我姐姐，很有亲切感。”

初瓷：……这什么癖好。

“你姐没跟你说出门在外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乐棋眼睛一亮：“说了说了！但你是好人，我姐姐说，可以跟好人交朋友。”

初瓷挑了挑眉，把她身后正神游的玉祈扯过来，问乐棋：“那他呢？”

乐棋忙不迭点头：“他也是好人！”

这时郑岩从玉祈身后探个脑袋出来，非要凑个热闹：“那我呢？小公子，你看我是好人不？”

“你……”

乐棋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说。

初瓷拍拍他的肩膀：“大胆地骂。”

乐棋点点头，偷偷瞥了郑岩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小声说：“我觉得他年纪有点大，像是谎报年龄偷摸来参加大选的。”

还真给他说中了。

三人心中微讶，这小孩儿看起来迟钝，看人还挺准。

玉祈平淡地打起圆场：“你高估他了，他只是长得老。”

郑岩佯装受伤地瘪了瘪嘴。

初瓷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走到中段时，无论朝前还是朝后，都看不见尽头。

好在凌徽宗办事效率高，虽然队伍长，但排得还算快。

快轮到乐棋时，他才想起来：“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初……嘶”

初瓷刚发出一个音，就被玉祈一巴掌打断。

哦对，他们仨的名字都不能用。

初瓷木着脸给他俩传音：“起名这么大的事儿你俩都能忘。”

玉祈：“咱俩不是起过名字？”

哈？什么时候？

玉祈微微勾起唇角，礼貌得体地看着乐棋，指了指初瓷，开了金口：

“她名雷神索尔，这位是……”

他看向郑岩，稍作停顿，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雷震子。”

“在下雷玉。”

乐棋在震惊中被人叫上了资质选拔台。

站到台上的那一刻，他脑中都还想：那个女孩竟然叫雷神索尔。

好……好气派的名字！

在修仙界这个年纪的孩子心中，名字里带‘神’字的含金量非同小可。

初瓷笑着在玉祈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咬牙切齿：“偷偷给自己改名，惊艳所有人是吧？”

玉祈“嘶”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拉开：“痒。”

“没看见那小孩儿的眼神吗，你赢麻了。”

台上，乐棋走了会儿神，站在一旁的凌徽宗弟子以为他是紧张，开口安慰道：“不用害怕，把手贴在上面即可。”

乐棋闻言凝了凝神，扫清脑中的杂念，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这颗“白球”。

凌徽宗这回选拔算是下了血本，不同于以往简单的探脉摸骨，而是祭出了三颗灵气团，三个选拔台上各一个。

台上这颗灵气团虽然个头不大，但灵气纯白且凝实，若是参加选拔的孩子中有人修为到达筑基、且身体韧度足以吸收这团灵气，即可连跨两阶、步入元婴。

乐棋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贴在灵气团上。

他从来不是一块修炼的料。

幼时，家人曾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来为他探过脉，他至今记得，道长那时摇了摇头，说‘此子体内经脉不通，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他少时的憧憬，在那一刻便碎了。

可道长又说‘令公子虽资质稍有欠缺，但胜在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若坚持洗髓、打通经脉，也未尝没有修炼的可能’。

于是他和家人又因这番话重新燃起希望。父母和姐姐天南地北地给他找洗髓的灵药，那药很苦，苦到发酸，却远没有洗髓来得苦。

每一次洗髓，都像是把全身的骨头打碎了、经脉拧断了一般。这样的痛苦，他每月都要忍受一次，忍了足足六年。

直到大选前，他的身体里才堪堪出现了一根非常纤细的灵脉，比衣服上的丝线还细，但这足以让他和他的家人欣喜若狂。

上天眷顾他，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乐棋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