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些看戏的族人并没有及时离去，而是被梁照迎去了三进院。

三进院正房门前，老太爷的老管家等候着众人。

他将几位德高望重的各房长辈请入厢房。

自从老太爷病倒，他们再也没见过老太爷了。

众人虽在外头，却都清楚里边的人是谁。

他们轻声惊讶，“老太爷怎不在二进院？”“总算是见着老太爷了!”

没有人敢大声喧哗，都静静围在房门外。

厢房中弥漫着药味，老太爷躺在床榻上，半闭双目。

如今的老太爷身子不如从前壮实，已然消瘦许多。

各房长辈站立床边，望着生机无多的老太爷。

轻声唤醒他，“老太爷？”

老太爷闻声睁眼，老管家进屋俯身告诉他人都来了。

他瞧见了熟悉的几位叔侄，道，“都到齐了吗？”

老管家回道，“还没，大老爷还在二进院教训几个小辈。”

这时，陈浩急冲冲地走来三进院。

他穿过重重围起的族人，来到房门。

进屋前，他还看了一眼房门上的锁，并无撬开的痕迹。

这是他特制的锁，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正疑惑，他听见老太爷叫他的声。

“浩儿，你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了。”

他默不作声，思绪一直打转，得想出个对策。

老太爷撑着身子坐起，对着在场所有人说道，“我年纪大，不中用了，从今日起，我退位……今日叫大家来，就是选个族长。”

“浩儿，你过来。”

老太爷向陈浩招手，陈浩怔住，众人也呆住。

他们屏住呼吸，这位子，真的给大老爷了？

大老爷软禁老太爷的事，人尽皆知。

却是谁也不敢去驳大老爷。

他们心里默默生气，大老爷继任，好日子就过到头了。

陈浩半蹲在老太爷床前。

老太爷依旧不改笑意，“浩儿，这些日子来，你为我们陈氏一族的里里外外操劳，保我们一族的正常运转，为父心甚慰。”

“所以我决定，你接任族房长，管理好大房二房的事务。”

老管家呈上代表族房长地位的印章和令牌。

陈浩按下心中的欢喜和疑虑，双手接过。

这明明是他软禁老太爷以来最想得到的东西。

此刻他却感觉布满了危机。

众人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族房长给了他，族长一职，也悬了。

老太爷接着说，“族长之职，就从三个族房长中选吧。”

“不过，阿七年少有为，可以破例参选。”

众人倒是听出了意味，老太爷心中所想的人，是陈祯齐。

也是，他虽年少，却也是陈氏中难得的人才。

陈氏几百年来，也就两三个才学过人的，陈祯齐便是其一；妻子更是朝中首富，金银数无比。

陈浩神情大变，立即驳道，“爹，刚才逆子和阿七年纪小不懂事，打了架这会在休养，不便过来。”

老太爷收敛了笑，“年纪不小了，我听说，他已娶妻了。”

陈浩睁大了眼，听说，听谁说？

果然是有人开了门，有钥匙的，无非是妻子儿子两人。

刚才他们都在场，定不能是他们!

是他的人偷了钥匙？陈祯齐？

他转身抬头，和前来的陈祯齐对上目光。

陈祯齐丝毫没有躲避他的目光，直直上前蹲下床边。

“祖父!听说祖父召集，我抹了伤药就过来!”

祖父轻轻拍上他的手背。

“阿齐长大了，我正说着你呢。”

陈祯齐轻声一笑。

今日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梁照去厨房掉香囊，是故意的。

香囊中的霍香，是小时候，老太爷心疼陈祯齐老是被蚊虫咬，特地让老管家给他寻来满是藿香的香囊。

这也是祖孙二人心意相通之处，见霍香如见人。

老管家在食盒边缘中发现了几根藿香，告知老太爷。

便知道他的乖孙儿回来了。

他让老管家在早已写好的卷轴上，添上陈祯齐的名字和事迹。

从前，他以为浩儿会继承他的职位，继续发展陈氏。

可惜的是，病下了，这人性也显出来了。

不许任何人看望他，把族中事务揽下，还经常提醒他，要早点想好继任的人。

他猛地想清楚了，与其被强迫定下候选人，不如让众人选吧。

日后的家族好与坏，就看命运造化了。

而后来，莫氏夫妻俩过来，摸寻到了食盒送去的房间，留下记号。

待二进院前一阵混乱时，众人都跑过去了。

梁照偷摸摸进了三进院正房，寻到记号处，拿出陈祯齐准备的万能钥匙，开了锁。

见到熟悉而陌生的人，三者面面相觑。

梁照来不及多说，想抱起老太爷就跑。

老太爷咳嗽几声，让他停手。

问清当前的状况，老太爷重新躺回床榻。

让老管家出去引众人过来，这么好的机会，他得先把心头大事办了。

来日不一定方长，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