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房间，顾冬草才有时间数今天卖发卡卖了多少钱。

仔细数了数，23块4毛5。

今天也差不多能挣十四五块。

但是还是有些沮丧，和年前差好多，想起自己兜里那三千多块钱，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

年前可谓是大餐吃到撑，年后馒头都吃不饱。

顾冬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站到镜子前拍拍自己的脸，试图把自己拍醒。

顾冬草，你变化还真是大，想想你半年前兜里只有四十块钱，你有什么能力看不起一天挣十几块啊。

顾冬草用力摇摇头，把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暴富幻想摇出去。

加油，明天要努力赚钱呀。

第二天顾冬草照常早早去摆摊，今天人倒是比昨天多了些，卖的稍稍多了点。

虽然还是和之前没法比，但是顾冬草心态已经调整过来，并不觉得失落。

连着两天，有些小幅度提升。

初八这天，她又早早来摆摊，一边摆摊还有时间和旁边的宋春生闲聊，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又快到收摊的时候。

她正准备收拾收拾摊上的货物。

就看到一道黑影从北边飞奔过来她抬头一看，打结的头发遮住她的脸，看不清面容。

肥硕肮脏的补丁裤子不知道套了几个，上身套了几件脏兮兮的秋衣，黑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不过可以看得出她瘦小的身影，手中白馒头在他一身漆黑的身影中异常显眼。

后面还跟着馒头摊的老赵，一边追一边喊。

“小东西，你给老子停下！”

众人恍然大悟，这不正是三天前被老赵追赶的小贼吗，没想到胆子这么大，三天后他竟然又来了。

但是黑影所过之处，众人忍不住捏着鼻子远远避开，冬天这个情况眼前人都味道这么大，可以想象此人身上多脏。

顾冬草没有动作，那道黑影从她眼前飞过，一只紧紧抓着馒头的黑手从她面前闪过。

顾冬草整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收拾发卡的动作猛地僵住。

随后她反应过来，突然将摊子随便一包，来不及收拾，放到宋春生摊子旁边。

“宋大哥，麻烦你帮我保管一下，明天我再来这个地方找你。”

话音落下，顾冬草已经跑出去五米远。

顾冬草只听见宋春生的‘好的’两个字。

周围的风吹散额前碎发，有些吹进她眼里，但她不敢停下，眼睛死死看着前面黑影。

呼吸逐渐有些困难，脚上也不像一开始有力，腿也有些发软。

前面黑影跑的一个不稳，直接磕倒在地上，但他手里的馒头并没有掉。

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爬起来，而是回头看看有没有追他的人。

回头没有看见人，他才松口气，快点起身，丝毫不注意擦破的手掌，最后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废旧的桥洞下面。

顾冬草粗喘着气悄悄跟上他的动作。

等她出现在桥洞时，里面正在吃馒头的人猛地一惊，透过打结的头发，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神，随后赶紧往自己嘴里塞馒头。

塞到最后，她自己噎的不断拍打自己胸口。

顾冬草打量着这处地方，说是房间，那是一边用玉米秆堵住一头，下面铺的是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垃圾当作垫子。

里面混合的气味直冲天灵盖，让人胃中忍不住一阵翻涌。

旁边碎成一半的碗，里面底部是泥渣，上面漂浮着一层有些浑浊的水，那人被噎的受不了，直接端起来一口喝下去，最后只剩碗底一点泥渣。

黑影不住的打量顾冬草，不知道她穿的这么好，站在这里干什么，他也没见过她。

“你是不是许小云？”顾冬草看着她的左手。

眼前黑影突然不会动了，一双眼睛看到顾冬草的眼睛时，急忙躲开，左手猛地蜷缩回身后，疯狂摇头。

“你是在兰庆初中上过学吗？”

眼前黑影突然说话了，暗哑的声音传来。

“不……不是，不是……”

但是她的动作更大，抓着身边东西就往后面狠狠扔过去，企图用动静吓走顾冬草。

顾冬草看着她。

“我是顾冬草，你的同桌顾冬草。”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知道你一定经历了什么。”

黑影，许小云低头不断呜咽，她狠狠抱住自己的头。

顾冬草低下身握住她的左手，上面有一道烫伤清晰可见，如同天上一朵云。

她曾经笑着说过，这或许就是上天给她的指示，让她变成一朵云一样自由自在。

可是她也在午夜时，对她哭诉，这道疤痕是她哥哥亲手将热水浇在她手上烫伤的，就是因为她成绩比哥哥好，哥哥嫉妒她导致的。

“你当初可是数学题算的最快最准的许小云，所有人都赶不上的许小云，老师多少次夸赞你数学天赋的许小云。”

当初两人上初中时在同一班级，两个人互相比着成绩，许小云数学方面更强，每一次都是满分。

两个人不是你第一就是她第二，有她们在的时候，从未将前两名让出去过。

班里戏称她们双姝学霸。

后来她们志趣相投，顺理成章的成了同桌，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一起吃饭，即便是拉嗓子的粗粮饭，她们也吃的津津有味。

她们互相打气，相约一起考上大学，一起看看外面世界。

她们一起捡破烂赚钱，唯一一次她们一起买了一份炒鸡蛋，她们吃的很开心，那是她们吃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味。

许小云骄傲的说自己将来一定会考上大学，见识见识首都的风光，她要带着数学一路向上。

可是她愿望在初三戛然而止，寒假后她就再没有看到过许小云的身影。

当她问老师，老师也只是可惜的说她父母给她办了退学。

她去她们村子找了，可是根本没有进去她家门，守了两天也根本没有她的消息。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也一直记得这个朋友，这个曾经一起奋斗的朋友。

许小云再也忍不住，忍不住抓住顾冬草手里那一丝温暖，恍惚中想起她们曾经一块学习，谈天说地的日子。

趴在顾冬草怀里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