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老爷子戎马半生，如今晚年倒是过得十分悠然闲散。不问朝堂之事，平时约上一两个和他一样精神矍铄的老头一同前往城东白风山下的清潭钓鱼。

不过如今新收了个小徒弟，就是老友喊他钓鱼，也是十次推七次，赵老头还笑话他是不是夕阳红，遇新欢了。

可去他奶奶地逑，收个小徒弟可比和女人家家腻歪有趣多了，这帮老东西，真是没个正形。

回到府中藏书阁，见自家大孙子又在戏弄自己宝贝徒弟。

自己小徒弟也跟少根弦一样，任由那臭小子欺负。

温慕安看着棋盘上的棋局，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弋，但又不知如何说道，是他自己跳下沈弋挖的坑，总不能怪他，但心里又不服气，小嘴一瘪，委屈道:“沈弋哥哥，你耍诈...”

“阿慕，兵不厌诈，学到了吗？”

小孩儿布其过于温和，避开险招杀阵，若是真君子与他你来我往，还不一定能赢得了，可这世间的局，可比棋局凶险万分。

温慕安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兵不厌诈，搁家里和父亲与大哥下棋时，他可从来都不手软，可是在沈弋面前，他就下意识隐藏了那一面。

见小孩还是很委屈，都不与他说话了，沈弋叹口气，自己惹的，自己哄。

“阿慕，好阿慕～”

还好沈老太爷走得早，要不然就要亲眼看到自己大孙子给小孙子撒娇了。

“阿慕，城里有一处店家做的窖鸡很是美味，明日带你去尝尝。”

“嗯嗯好。”

沈弋哑然失笑，“怎么提到吃的，还与小儿一般，莫不是哪里少了你吃食。”

“家中阿娘管的紧，好些个东西不能吃，能吃的我好些个不喜欢。”

不喜欢还是得吃，阿娘说了，对身体好。

闻言，沈弋神思微动，平日只知他温顺乖巧，却忘了他还是个少年。

“偶尔吃些，不碍事的。”

虽是如此说，沈弋还是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使心用计才把那个整天臭脸跟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两似的家伙请动。

是沈老爷子年轻时至交老友的徒弟，传承了他师父的一身好医术，可脾气实在臭，他师父说他那烂脾气就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顾青州，你下山给我师弟瞧瞧。”沈弋脸面全都放下，可混世大魔王哪做过这求人之事，骨子里就是傲气的，求起人来硬是看不出诚意，反而有股子逼迫的味道。

“沈弋，求人就好好求人，怎么说话跟个强盗一样，怎么?要架着我下山啊？”

沈弋青筋泛起，若不是有求于人，他已经能跟这厮干上一架把嘴给他撕了。

“不肯？”沈弋遗憾道。

说着就转身了，临了还留下一句话，“我还以为千爷爷的徒弟有多能耐呢，不想是个山都不敢下的胆小鼠辈。听说宋清公子最近下山了，我找人寻寻他的医馆在何处罢。”

顾青州听他讲前几句时，心念他才没有那么蠢会上激将法的当。听完后半句时，怎么都坐不住了，猛地冲出屋外朝着沈弋下山的方向回道:“我顾青州出山，那就是跟阎王抢人都做的出。别说是一个师弟，百个千个我都能一齐治好。那个宋清算个什么玩意！”

沈弋见如意料之中得逞了，下山的步伐也加快起来。

千爷爷这徒弟，太年轻，太简单。

19.

“如何?”

顾青州在山上时就已经瞧过许多形形色色上山求医的病人，大多是非常棘手的病，不过他少时与师父云游四海，见多识广，怪病自有怪法子医，到也很少有为难的时候。

“简单的说，越是那种自打出生就带着的病，看起来不痛不痒，只偶尔发作。可一不留心，伤了最后一丝本元，便回天乏术。”他嘬了一口清茶，这种病，富贵人家孩子得了，还能寻得奇珍异草吊个几十年，若是普通百姓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这小公子，不知算是福薄还是福厚。

“治不得，只能好生将养着，切勿大喜大悲，一生平和，方得善终。”

沈弋手不自觉已握成拳，小公子冬日里又发了一场病，他问温夫人才知，每年冬天都得鬼门关里走一遭。

派人去问也只得他南下省亲去了，小公子瞒的他好紧。

而他也未曾怀疑，每次开春回暖，小公子来时总带着些似有若无的药味，问他只道是熏香里添了安神的药物。

20.

轩辕玦近日里来寻沈弋，次次都能遇到温府的小公子，之前就听说他与沈太爷认了干亲，没想到来的这么勤。

当年他想拜入沈太爷门下学奇门遁甲之术，却被沈老爷子以不问朝堂、心有余力不足的由头给拒了，现今认的干孙子却教挺欢乐，合着不收他是因为不敢给他父皇当干爹。

进了书阁，瞧见小公子递了颗葡萄喂到沈弋嘴边，沈弋手里习着书，眼都没抬就吃下了。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像极了在殿内他与太子妃经常做的事。

摇了摇头，散去脑中奇怪的想法，沈弋见他来，就跟见普通朋友没什么两样，倒是温慕安又准备起身行礼，沈弋见状一把将他按下，“好好坐着，入秋天凉，起身作甚。”

轩辕玦见状倒是讶然，沈弋还会心疼人。

真是蝉不知雪—少见多怪。

以前和轩辕玦一起寻乐子倒是打发时间，不那么无趣，如今轩辕玦一来，小公子就有些拘谨，还要给他行礼，那怎么成，小孩儿见自己都未曾行过礼，平白给外人占便宜。

“商阕你今日来作甚?”沈弋问道，隐隐有些不虞。

轩辕玦，字商阕。

“倒是来的不是时候了。”轩辕玦心道谁又惹你这个魔王了，怎的火还烧到孤身上。“明日皇家围猎，父皇想着你箭术了得，便唤你一起，图个好彩头。”

沈弋点头，又看向温慕安，柔声问道:“想不想去?”

轩辕玦在一旁眼珠子都掉了，这与同他说话时，语气不知好了多少。

来人，把这个假沈弋拖下去。

温慕安垂眸，温润浅笑:“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