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真打算放寰府一马?”
昌盛问。
陈愿念摸了摸脸上的淤青,眉梢轻挑:“我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可眼下纳天姑娘入府要紧,自是没什么心思跟寰府多做纠缠。”
“怕就怕经此一事……天姑娘对您……”
昌盛回想起陈愿念对天若悯说的那些侮辱性的话,深深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
陈愿念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头:“自打我亮明了身份,天姑娘待我,本就不会有什么心悦之感,自然从没妄想天姑娘自愿入府。”
“那……那……强扭的瓜……那能甜吗?”
陈愿念蹙了蹙眉头,侧头打量起昌盛。好半晌才淡淡一句:“依你……有何高见?”
昌盛没想到陈愿念会反问自己,顿时哑声,抬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陈愿念既然从未奢望天若悯喜欢自己,必然就做好了强扭不甜的准备。不过经昌盛这样一说,心里倒还真就有些不得劲起来。不说在整个大疆,就是在宏城,陈愿念都能凭桀骜的家世和俊秀的容貌俘获众多女子芳心,只要他愿意,没有谁家的姑娘是不肯的。
但这天若悯……确实是个例外,这让从小受尽追捧的陈愿念也有了种廉价的倒贴感。
虽然新鲜,却也令人不爽。
“你说的对……”陈愿念拍了拍腿面上的灰尘:“还是得让天姑娘先对我有点好感。那就等过两日伤下去些了,再带点东西给天姑娘请罪吧。”
“是……”
看着陈愿念冰冷入骨的双眸,昌盛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
四日后。
“还没找到寰威吗……?”
寰幕背过身子,冷着脸站在桌前。
身后聆风闻言,紧着垂下了头:“回家主……小的无能……”
语毕,寰幕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手指细细摩挲起梨花木的桌面。
半晌,寰幕调转了身子,垂眸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聆风,低声开口:“让小四川一起,但此事不必同三夫人提起。”
“回家主……三夫人那儿恐怕……恐怕……”
聆风冷汗直流 ,不敢抬头回看寰幕的眸子。
寰幕眉头蹙地更紧些了,随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怎么?”
“三夫人已经知道……三少爷失踪的事儿了……”
“她怎么会知道?”
“自那日起……三夫人心中似是有愧……便亲自去寻了三少爷道歉……没成想府内府外转了个遍,都没寻到三少爷的影子,这才起了疑心,跑来问小的实情……”
“所以你就说了……?”
寰幕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是小的莽撞……小的是想着三夫人乃府中主母……此事三夫人知道也无妨……”
聆风提着气,一股脑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聆风说的没错,其实寰威失踪这件事,天若悯知道了也无妨。只是寰幕出于私心,并不想让天若悯寻着由头为寰威担心,更不想看到她为寰威表露出的焦急之态。
之前茶宴一事,寰威为了求天若悯原谅,差点失血暴死在问柳阁前,天若悯那般忧心忡忡,看得直叫寰幕眼热。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连这种小事儿都会介意,都会久久难以释怀。他只知道只要事关天若悯的态度,原本无足轻重的事,都会在他心里被放大数倍有余,当真是想忽略都难。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寰幕此时只觉着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伸出手,用力的捏在眉心上,用力到指尖都变了颜色。
聆风见状,以为寰幕是为自己动了气,忙得轻唤一声。
“知道就知道吧……先找到寰威再说,你下去吧。”
聆风颇为顾虑地暗暗看了一眼寰幕,随即低声道:“是。”
……
此时,国公府内。
谢抚芝步伐缓缓地停驻在陈愿念院前,静待着院中下人的传报。
陈愿念听下人前来传报时还颇为不解。谢抚芝与陈愿月交好,但他和谢抚芝可称不上相熟,今日怎得想来寻他?
但不管怎么样,来者皆是客,更何况陈愿念知道谢抚芝对他抱了一些心思,就这么把人家晾在门口也不好,于情于理地先见过再说。
陈愿念吩咐下人,将谢抚芝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待谢抚芝走近些,陈愿念眉眼带笑道:“真是稀客啊,抚芝怎得今日想着过来了?”
谢抚芝红着脸,示意丫鬟将见面礼放到昌盛手中,这才轻声开口:“本想寻愿月来的,方才看过好像有事儿出去了,所以这不想着来都来了,还是要问候一下陈公子……”
“愿月和母亲都出去吃喜了,我一会儿也要过去,抚芝今日前来当真是不巧。”
陈愿念唇角轻挑,那双眸子里仿佛含着水一般,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好看。
谢抚芝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怔神失态,垂着眼在院中下人的伺候下落了座。
“听说……”谢抚芝浅浅抿唇,言语吞吐道:“听说陈公子要纳妾了……?”
陈愿念闻言,,眉梢不禁轻轻抬了抬,半晌才语气淡淡道:“对。”
话音不过刚落,谢抚芝藏在衣袖里的手骤然攥紧,面上却还是一副柔如汤泉般的神色。“那就……先恭喜陈公子了……”
谢抚芝缓缓抬眼,轻瞥向陈愿念。
“多谢。”
陈愿念依旧满含笑意,对谢抚芝由衷地道了谢。
谢抚芝心下一痛。虽没奢望陈愿念跟自己解释什么,但只是一句“多谢”,未免……
谢抚芝暗暗咬紧了牙,半晌后挪了挪面前的茶盏,道:“陈公子……当真喜欢她吗?还是说……是被人耍了手段,蒙蔽了心智……?”
陈愿念虽然清楚谢抚芝对自己的心意,却也没想到这谢抚芝竟然会主动开口问这些,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自然是喜欢的,不然,我又怎么可能不顾国公府颜面,执意求娶入府呢?”
陈愿念理所当然道。
谢抚芝并不喜欢这样的理所当然。
她闭了闭眼:“陈公子还没娶妻就如此急着纳妾……就不怕到时候惹得正妻不满吗……?”
这话说得,就跟她已经是国公府嫡媳了似的……
陈愿念拧了拧眉头,又在心里估摸了时间,随后才柔声开口:“今日我当真有事,抚芝不如早些回去吧?”
如此直白的逐客令,谢抚芝只觉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
她暗暗捏紧了手心,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明显了许多。但碍于侯府礼教,谢抚芝还是规规矩矩地接了陈愿念的话茬,起身向陈愿念道了别。
但在背过身后,谢抚芝此时的眼神,当真比厉鬼还要可怖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