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认得你，是我儿子。”
老板指了指在柜台附近的桌子上写作业的一个男生，他穿着的正是F中的校服。
“可我都毕业好多年了，他怎么会认识我啊。”席晴听了这解释更加重了疑惑。
从时间上推算，她上高中的时候，这个男生应该还在上小学。
“你在那个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墙上，我儿子天天路过，刚刚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他说你和照片上一样好看。”
老板一边说一边笑着一边朝自己的儿子吼了两句，“臭小子光就记得人家好看了，怎么不学学人家好好学习呢！”
“爸！别说了，在做题了。”男生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都毕业了，还能加蛋啊，万一以后有毕业生在这里搞同学聚会，你不是会亏惨啦？”
席晴虽然这么说着，却是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煎蛋。
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现煎的蛋，周围有些脆脆的焦边，但里面却带了点流黄。
“姐姐，这是我请你吃的！这是我的贡品！拜拜学霸保佑我数学别再挂科了。”
男生突然又出了声，席晴对这番脑回路奇特的话有些忍俊不禁。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信玄学的吗？”
“说起来，我还没看过你高中时候的样子呢。”
伊恩看着眼前吃得面色红润，笑意盈盈的席晴，突然生出了几分好奇。
“要不，我带你进学校看看？”席晴心念一动。
“怎么进去？F中好像管得还挺严？”对这个提议，伊恩有些惊讶。
“我想想。”席晴嗦了一口面条，看着不远处的高中男生，心生一计。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坐到了他对面。
“这位小学弟，F中现在应该还有晚自习对吧？”席晴问。
“有啊，我一会儿吃完还要回去上呢。”
男生见席晴坐到自己对面，有些小害羞。
但听到晚自习三个字，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跟你商量个事呗。”席晴声音放低，跟男生说了两句。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伊恩看着席晴手里的两件F中校服冬装外套，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我都跟他说好了，今天用完就还他。也不是白让他帮忙的，我呢以后每周晚上来这里吃一次面，给他免费补补课。”
席晴边说边率先套上了外套。
F中的校服冬装，是极其宽松的深蓝色棉衣。
男生的尺码，在她身上十分肥大，但看上去却没有年龄上的违和感。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校的衣服还是这样主打一个穿上像熊。”
席晴感叹了一句，拉了拉链，把帽子套在头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她在伊恩的面前原地转了一圈。
“怎么样？乍一看奇怪吗？”她问。
明明是秋天的夜晚，但被席晴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注视的时候，就像在他的心上披了一条柔软的暖色毛毯。
伊恩能感觉到，他的整颗心正变得松松软软，就像正在烤箱里的面包一样，蓬松而温暖。
“像春天的小熊。”
他帮席晴理了理贴在额前和脸颊的碎发，隔了一会儿才给出了评价。
他想起看过的一本小说里，一段关于喜欢的描述。
喜欢就是，在春天的原野里遇见一只可爱的小熊，邀请和你在长满三叶草的山坡抱在一起咕噜咕噜滚下去，这样玩上一整天的心情。
“听起来挺可爱的！”席晴虽不懂此中缘由，却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将手头的另一件外套递到伊恩跟前。
“现在轮到你了，大熊。”
伊恩毫不犹豫脱下了自己价格不菲的大衣，换上了席晴的同款外套。
见席晴看着他发愣，他皱了皱眉问：“很奇怪？”
比起高中男生纤长清瘦的身形，伊恩的肩膀更宽，背更挺直宽厚。
他穿上棉服后丝毫不显臃肿，反而让那件平平无奇的外套看上去变潮了不少。
而他的脸本就介于成熟和少年之间，校服将他从那个日常沉稳的角色里剥离了出来，此刻显露出了几分少年感。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披个麻袋都好看了。”
席晴围着伊恩走了一圈，发出赞叹，“还好你和我没有上一个高中，不然我估计会因为沉迷美色而影响学习。”
“我总觉得，你对我的颜值有误解。”
对于席晴过分直白的赞美，伊恩总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他知道自己长得还算不错，可远没有到惊人的地步。
“审美本来就是主观的，你就是照着我心上人的样子一比一建模的。”
席晴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眼里却闪动着绝对的真诚。
人与人之间的滤镜，不过是一双偏爱的眼睛。
她偏爱伊恩这件事，无需掩饰。
“不过还有一点不够完美。”
席晴说完便伸出手，将伊恩原本打理得很有型的刘海彻底弄乱，让它们胡乱地散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番“创作”后，她对着虽惊讶却没有反抗的伊恩狡黠一笑：
“高中生，可不许用发蜡哦。”
他们跟着面馆老板的儿子顺利混入了学校，套上了外套帽子混迹在学生里时，倒也没有引起很多注意。
毕竟夜色已深，只要不走在灯火通明的教室里，他们的脸便隐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不走很近很难看得清楚。
“这就是我以前的教室，高三一班。”
席晴带着伊恩走在熟悉的校园里，边走边为他介绍。
他们路过教室，看着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的学生，手按在单词本的第一页。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单词手册上的第一个词还是abandon。”
见到熟悉的单词，席晴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可你的字典里，却没有这个词。”伊恩笑了笑。
席晴望着课桌上堆叠起来高高的卷子和课本，想起自己埋头做卷子的无数个日夜，发出感慨：
“因为比起放弃，坚持这件事更酷一点。”
“我就没你这么酷。”伊恩好像想起了什么，轻轻说。
“你又温柔又真诚又善良，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能坚持这几样已经很难得了好吗！”
席晴停下脚步，拉着伊恩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
“闫雨同学，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们一路闲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两边都是照片墙的长廊。
“到了，就是这。让我找找我的照片在哪儿。”
席晴凑近玻璃，努力辨认着自己的照片。
“那里。”
伊恩几乎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精准地找到了席晴照片的位置。
“你视力这么好啊。”
跟着他走了几步站到自己照片面前的席晴，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就是一眼就看见了。”伊恩倒显得很淡定。
他凑近仔细端详着那一张并不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席晴，留着波波头的短发，笑得灿烂，好像全世界的阴霾都能被这笑容驱散。
而在照片下方，除了名字和简介外，竟然还有类似座右铭的一句话留言。
“你相信光吗？”伊恩念出了上面的文字。
“原来那时候让我们写一句座右铭，是要放在这里啊。”
席晴仔细看了看文字，有些哭笑不得，“要是早知道，我就不瞎写了，这也太社死了吧！简直是公开处刑……”
“挺可爱的。”伊恩一边评价，一边还掏出了手机拍照留念。
“不准拍！”席晴想夺下手机，但无奈身高差的关系，她够不到伊恩举起来了的手。
“你们哪个班的？晚自习不去上在这里打打闹闹像什么话！”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完了，是教导主任。”
席晴轻呼一声，不假思索地拉起伊恩的手，狂奔逃离现场。
“给我站住！”那声音不依不饶，一路尾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