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本小姐的话轮到你一个贱婢置喙了？真是没规没矩，山丹呢，把山丹给我叫来。”

孟芸儿不耐烦的打开山茶的手，顺势问起她另一个贴身婢女。

“奴婢该死，山丹姐姐许是昨夜守夜累着了，还没起呢。”

山茶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委屈的不得了，这草包今天这么这么难伺候，早知道就把山丹那个木头桩子喊来受气了。

不过她也没忘上个眼药。

“山丹这懒骨头，片刻没见就知道躲懒，叫她起来之后赶紧滚来见本小姐，以后就到我眼跟前伺候。你去顶她的差，免得本小姐一个不留神，这懒丫头又偷懒。”

孟芸儿寻了个由头，把山茶山丹的差使调换。

话虽如此，山茶心里却怄了个半死。山丹的活是最多最累的，远不如她的清闲体面，早知道她便不提这个话头了。

可吃了两记耳光，山茶已经学乖了，不敢再反驳，只能咬牙认了。反正山丹也没两天活头了，让她清闲一会儿又如何？

“还不赶紧带路。”

孟芸儿换好了素衣，眼瞅着一巴掌又蠢蠢欲动，山茶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往前引路。

“大小姐仔细脚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外面，大少奶奶江氏正等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身上都披了不少露水，看到穿戴整齐的小姑子，她还愣了一下，没想到才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来了。

果然是嫁了人性子也成熟稳重多了，她心里欣慰，又看着孟芸儿一身素衣，点了点头。

“芸儿，嫂嫂带你先去上香，回来尝一尝青华寺的素斋，晚些咱们去后山赏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京中一绝。”

江氏笑着去牵起了孟芸儿的手，孟芸儿眉头一皱：“大侄儿呢？”

江氏愣了一下，不知道往日对康哥儿向来不耐烦搭理的小姑怎突然转性了。

“康哥儿还太小了，这会儿还没起来，我叫乳母看着他。”

孟芸儿脸色难看起来，她想起来了，今日就是她那大侄儿命丧寒潭水的日子。

那日她不情不愿耽搁了许久，才被哄着换了衣服，满身穿红着绿的去跟大嫂上了香，回来就听说大侄儿落了水，虽然很快被捞上来，却像是失了魂一样，高烧不退呆呆傻傻，没撑过半天还是死了。

出了这事，大嫂伤心欲绝没工夫搭理自己，她又多少理亏，只好收拾了包袱自个儿灰溜溜又回了王府，更是被誉王府上下瞧不起。

“凭什么本小姐都起来了，他却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行，必须把大侄儿也叫起来，否则我就回去了。”

孟芸儿不依不饶，习惯了小姑子无理取闹的大嫂见孟芸儿好不过一刻钟就现出原形，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

“好吧，那就把康哥儿抱上。”

孟芸儿不愿等，嚷嚷着要亲自去叫，一行人只好由着她去了江氏的厢房。

“康哥儿不见了？”

江氏脸色一白，差点儿昏过去。

孟芸儿一把扯过哭天抹泪的奶娘，神色阴鸷声音尖利：“你一直看着康哥儿，人没了你会不知道？要是再不老实说话，本小姐现在就扒了你的皮，你看我说得出做不做得到！”

奶娘被孟芸儿吓得瑟瑟发抖，还想着睁眼说瞎话，山茶一脸同情的看着作死的奶娘，果然见下一刻，孟芸儿就从身上不知道如何掏出来一把尖锐匕首。

“哎哟！杀人了！”

孟芸儿下手狠狠割在奶娘的手臂上，奶娘痛的嚎了一嗓子，知道孟芸儿是真的要扒她的皮，也清楚孟芸儿背后有孟家和誉王的势力，杀个把奴婢，还真就不是个事，这才哆哆嗦嗦吐了真话。

“被，被山丹给抱走去池塘边玩去了，说是说是大小姐想逗逗康哥儿。”

奶娘欲哭无泪，山丹可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啊，怎么大小姐自个儿做事自个儿都不认呢？

山丹？孟芸儿眼神一冷，山丹不是还睡着吗？又是哪来的贱婢冒充自己的名头把大侄子给抱走了？

知道这刁奴定然没有全说实话，可也知道了康哥儿的下落，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孟芸儿一把丢开吓得腿软的奶娘，拉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江氏就往外面的池塘寻去。

怪不得，怪不得大侄儿落水死后，大嫂对她再也不理不睬，连她回门都称病不再见，竟然是因为这个！

孟芸儿双眼发红，脸色可怕的骇人，好在众人都落在她身后，倒是没注意到她可怖的脸色，这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天真任性的贵小姐会有的样子。

“不好了，不好了，康哥儿落水了！”

刚靠近池塘边，那穿着山丹衣服，做贼心虚的婢女注意到来人，赶忙白着脸扯着嗓子叫喊起来。

孟芸儿冷笑一声把人一脚踢进了池塘里。

这深秋时候的池塘虽然对成人来说不深，可对一个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的三岁孩子来说，却是索命的寒潭。

“我的康哥儿！”

江氏目眦欲裂的看着池塘里扑腾的小小身影，正要不管不顾自己跳下去，就听得眼前扑通一声，刚把婢女踹下去的孟芸儿，竟然自己也转身跳了下去。

“芸儿！康哥儿！快来人，快来人！”

江氏看着奋力去救康哥儿的孟芸儿，差点吓得昏过去，她又急又怕，赶紧招呼丫鬟婆子带人来救。

孟芸儿下了水，才发觉这水底竟然如此阴冷，明明还不到数九寒天的时节，陆上穿个单衣也勉强可以的温度，到了水下竟然这么刺骨。

她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被扑腾到中央最深处的大侄儿。

许是因为小鬼王让她体会了做母亲的感觉，对待这个从前在继母继妹挑唆下不那么喜欢的大侄子，孟芸儿心里也充满了柔情。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大侄儿冰凉的小身子，孟芸儿抱着孩子要往岸上去，身子底下却忽然有什么死死缠住了怀里的大侄子，一个劲儿往下拽。

孟芸儿神色一变，抱着孩子一手往下摸索，竟然触摸到了一只冰凉滑腻的手。

“好个胆大包天的水鬼，竟然敢索我大侄儿的命！”

孟芸儿眼中瞬间浮上血色，一伸手死死拽住那拉人的水鬼，一瞬间，水鬼只觉得浑身要裂开一样的疼，只好灰溜溜的缩回了水底下。

没了牵制，孟芸儿这才搂着大侄儿划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