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哥,当时没注意,这仔细一看,你这房子还真大。”翟之赫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茶几上洗好的葡萄,挑起一粒葡萄,塞进嘴里。
“呸呸,我去,这都发酸了,像吃了一口洗洁精。”翟之赫火速拿纸巾,将嘴里的发酵酒精吐了出来。
“你这是…放了多久了,等着发酵做葡萄酒吗?”
“那叫摆设,还有,葡萄酒也不是这么发酵的。”田余从次卧走出来,
“还摆设,你也不怕招虫子!”翟之赫说道。
田余并没有理会,指了指身后的次卧:“你住这个房间就行,里面东西大多都是新的。”
“谢谢田哥~”翟之赫刻意夹着嗓子眨了眨眼。
“别老田哥田哥的叫,我没比你大多少,我嫌别扭。”田余伸手收走了桌上的果盘。
“那我叫你什么?田余?”
“嗯。”
啧,无趣。
“何瑛叫你什么呀?余余?”翟之赫挑了挑眉,“阿余?”
田余脸色一沉,
“田余,就叫田余。”语气生硬。
翟之赫也没应声,撑起单拐,一步一挪移到酒柜。
“余哥,你喜欢喝酒?”
余哥?算了,随他了。
“还好,会喝会酿。”
“厉害呀,这些都是什么酒呀?”翟之赫抬起包扎的手臂,模糊的指了指最高层一瓶淡绿色的清酒。
“嗯...我也不知道,好像是...”
“余哥,你这酿完,也不标个标签,怎么知道哪瓶是哪瓶呀?”翟之赫垂下手臂,拿出一瓶底部的红梅酒把玩起来。
“这...大多不是我做的。”田余神色微微失神。
翟之赫略迟疑,半带轻笑:“哦?你前任?”
田余不语。
翟之赫捧着玻璃罐微眯了眯双眼:“你倒是念旧情,不像我,把他的东西全扔了,连买房子都卖了。”
“你和他为什么分手?你出轨了?”
“怎么就不能是他出轨?”翟之赫假装嗔怒道。
“吼?心疼你..”田余淡淡勾唇。
翟之赫挥了挥手:“去你的,都不是。”
他将玻璃罐放回原位,盯着其中起起伏伏的丹红,轻叹:“当时我追的他,呵,我心思多,没少暗中使阴招。
在一起后,他年纪比6岁,我也担忧过,但奈不住就是喜欢他,我就想着,他年纪小,我多照顾他。那几年工作刚起步,忙的站不住脚,也没时间多去看他,我就在他大学旁边,买了一套房,没事走两步,方便见他。
我三十岁的时候,他用自己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了钻戒,你说说,哪有让媳妇买的。我知道他喜欢狗,就给他买了一只拉布拉多,刚到家屋子跑,到处都是狗毛,他倒是乐此不疲。
在一起第三年的时候,都见家长了,他工作也稳定下来,我本以为一切都步上正轨...
但随着时间,我们之间就像竖了一堵无形的墙。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还他妈没一次前戏说的荤话多。我和他工作也忙起来了,狗都被送到他姐姐那里寄养。
到最后,我们心照不宣的都住到了公司,一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翟之赫低垂下睫毛,忍不住讥讽:“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过得,心上像是绑了一根欲断的弦,想要拉紧又怂的不敢碰。
我至今做梦还能梦见,那是个雨天....他说他累了,想放手,我....没回应。第二天,房间里他的一切都没了。”
“那你没想过挽回?”田余也走到酒柜前,站到玻璃架另一侧。
“呵,他比我果断,电话拉黑,微信删除...我也没想过,我怕...."
就之前翟之赫追江渔那股冲劲,他要是真想,锁起来也好,打断腿也好,只要他想,不是做不到。
但是,感情就是这样,时间久了,不是发酵成酒,就是发臭成霉。躺在一张床上,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他拽不住的风筝,用尽全力扯住线,剌掉手指都挽回不来。
那冷战的三个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么靠近的入睡,那么亲昵的动作,心底却泛着疼,无助感无时无刻不在裹挟着他。
“怕什么?有多怕?”田余声音温和柔软,就像引导者,扯线的人,帮助翟之赫一点一点从自缚的网中抽离出来。
“呼——怕他的眼神,怕他哭泣,怕他难过,怕他...我又矫情了。”声音戛然而止,翟之赫强硬的眼瞳中,半落不落的,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翟之赫,过来。”田余扣住他的手臂,语气强硬,手上却没使劲,极其舒缓的动作,只要翟之赫想,随时可以甩掉。
翟之赫眼前的玻璃柜像是面镜子,可以看到自己垂丧的黑发,但若隐若现间能看到琥珀般的深眸凝视着自己,身影重合。
翟之赫坐回沙发,田余站于身前。
同样的场景,不同的心境。
他抬眼,再度与田余眼神交汇,
“人心易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困住它,感情更不可能。从科学上讲,凭借荷尔蒙、多巴胺等令人心慌肉跳的激素分泌下产生的感情,是一种激情,愉悦而短暂。只有这段关系中产生亲密感和默契才能维持长久的激情。”
“这就像相互缠绕的链条,一方放弃,链条断裂,满盘落索。”田余声音不大,却直击人心。
“翟之赫,你已经错过了,没有链条了。”
没有修复的机会,你必须放手。
一滴泪无声地从翟之赫眼角溢出,他没有察觉。
田余伸出手,温凉的体温轻触,手指将翟之赫眼角的泪滴轻轻撇去。
翟之赫神色一愣,
田余并未在意动作是否暧昧,
他之前也是这样,他不怕翟之赫误会。
他说的很明白,很清楚。
“余哥…你”翟之赫说。
他将脸别开,耳朵不自觉发烫。
他掩饰低头,侃侃一笑:“余哥,不知道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一段新的感情是治愈上一段感情最好的良药。”
“我要不再找一个?”
田余微微翘眉:“嗯。”
翟之赫身子伏起,伸展了一下,咧开嘴,尖锐的牙齿半露:“呼,就这么定了。”
田余看着翟之赫唇角一扬:“你先把腿养好,谁家喜欢瘸子呀?”
“有人喜欢,我还是很吃香的。”翟之赫故意扬了扬头。
“哦?你是准备变号了?准备躺平让别人伺候?”田余语气轻佻。
“啊不不不,哎”翟之赫立马炸起来,“啧,这茬儿没想到,这腿还是得好好养,好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