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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下魅影

读初三那年。

这学期临近中考,由于我们县城师范学校扩招新生,降低招生标准,给每个镇上的中学四个名额,达到他们学校标准的学生,初中读完就可以直接就读他们学校。我自认自己文化课太拉胯,想要考上重点高中几乎无望,不如走艺术这条路。我从小有音乐天赋,用他们的话说,我是用的颜值换了一副好嗓子,有了这个加持,我毅然决然报考了。

由于我们从小没有正式上过一节音乐课,就算有课(不被主课老师抢占的情况下),也是音乐老师拿一首歌来,一句一句教给你唱,唱会就行。至于什么乐理知识,那是一丁点没有。要去考试,只得临时抱佛脚。校领导把学校唯一一架尘封多年都落了灰的电子琴搬出来,还为我们报名的几个学生请了一位音乐专科的老师,来为我们紧急培训。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一天除了文化课的学习,还要额外抓紧学习声乐知识,学习弹唱。

下晚自习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了,因为我特别想考上那所学校,就把学校的电子琴借了过来,准备拿回家练习。零几年的山村,虽然公路早已不是泥巴路,但是路边的房屋并没有多多少,仍然是三五百米见不到一户人家,有的,只是路边的影影绰绰的树林。要不说我虎呢,虽然以前经历了那么些恐怖的事,但好了伤疤忘了疼,为了自己的未来,咬咬牙也就打算拼一把。从学校到我家的距离,也得有三公里的样子,平时步行得三四十分钟。

下了晚自习,我抱着电子琴,独自一人,打着手电往家走。有人可能要问,为什么不在学校练呢?因为学校不给练太晚,宿舍住着人,也怕打扰到大家。而回家就不一样了,我家单门独户的,不管几点,是不会吵到任何人的。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心里难免发毛,但是已经坚持了一个多星期,也没发生什么事,也就随之胆壮了起来。那晚月色如洗,四下宁静祥和。我带的手电也没派上用场,我就随手放在了裤兜里。在一个弯道处,有一片小树林,林中有一条一百多米的小路,可以节约时间,但我还是选择了走大路。小树林里有一座坟,因为小时候经历过一些诡异的事情,导致我看到坟墓就格外害怕,每次路过都避而远之。我怀里抱着琴,又是大夏天的,走出了满头汗水,我擦了擦汗,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继续加快脚步往家走。

就在我快要走过那片树林的时候,突然抱着的电子琴发出了一声响,吓了我一跳,我寻思我也没碰着它啊,我看了看琴键,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嘴上虽然说着不怕,内心还是有点毛毛的。我又回头继续赶路,这次我走得更快了,内心有点后悔一个人走夜路了。大概过了几分钟,我把那片树林扔在了身后,才又降慢速度,喘着粗气,抬手抹了一把脸。可就在这时,被我抱着的电子琴又莫名响了两声,我清晰地听到“哆”“哆”这个音符响了两下,好像我平时练琴有个习惯,总喜欢把“哆”按两次试音。我确定我两只手或者全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碰到琴键,于是我站住脚步,又回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讲真,我真有点佩服我这不知死活的性格)。你们猜我看到了啥?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身后,此时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背对着我,看不清脸,双手插在兜里,背挺得很直。看到是个人,我刚才就快狂跳出胸腔的心脏,慢慢地回到了它该在的位置。我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问了一句(开口的瞬间我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你是谁?跟着我干嘛”?但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我壮着胆子非常恼火地提高音量又问:“你大半夜的跟在人身后,是想吓我吗”?那男人缓慢地转过身,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他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伙计们,白得比天上的月光还白,虽然长得浓眉大眼还挺好看,但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我瞬间吓得差点扔了怀里抱着的电子琴,欲转头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生了根,抬也抬不动,嘴里想喊,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睁大眼睛盯着他,身上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就那样盯着我笑,还朝我慢慢走了过来。我感觉我人都要倒了,可是思维却还是很清醒。时间过得很漫长,脑门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淌。

正在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声鸡叫,划破夜空,紧接着又是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我仿佛从梦里醒了过来,身体感觉能动了,眼前的西装男不见了,明亮的月光下,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又传来一声鸡叫,这回我听的清楚,是从前面那个弯道那里唯一的一户人家家里传来的,我循着声音没命往回跑,此时那一声声鸡叫在我听来,却是如此悦耳。跑到那户人家跟前,我确定是他家养的大公鸡在叫,因为我恰巧听到屋里传来主人喝斥的声音:“半夜三更瞎叫什么,明天宰了你”!听到人的声音,我禁不住泪流满面,也有了一些勇气。我朝那家人的鸡舍望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往家狂奔,一路再无波澜。

回到家里,我没跟父母说这件事,只是轻手轻脚走进自己房间,也没心情洗漱,更别提练琴了,放下电子琴,缩进被窝里,蒙头大睡。梦里全是那个西装男那张惨白的脸和他一脸诡异的笑,第二天早上,汗水湿透了被单。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我才起床往学校走,再次路过昨晚鸡叫的那家人门前,只见男主人正在杀鸡,嘴里还咕哝着“让你半夜三更瞎叫八叫的,不吉利的东西,留着你干嘛”!我匆匆一瞥,在心里默默为那只鸡超度,想着昨晚若不是它,谁知道我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我还有没有活着。再路过那片小树林的时候,我一阵小跑,多看一眼也不愿意。

没过两天,我就病了,最先是发烧,高烧几天不退,好容易烧退了,咽喉又发炎,咽喉炎还没治好,眼睑缘又发炎,最后是肚子痛。那段时间,我读书都是用纱布蒙着一只眼睛,哑着嗓子,就这样过了个把月,同学们都说我也太倒霉了。我还因此喜提了“独眼大侠”的光荣称号,因为他们知道我每晚一个人走夜路往返学校和家里,觉得我有大侠风范。

后来我才知道,那片小树林里的坟里,葬着一个男知青,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我们这边插队的。听说他跟我们本地的一位姑娘相爱了,但是姑娘父母不同意自己女儿嫁到外省,他们俩就私奔,结果被姑娘父母发现被逮了回来,姑娘父母一气之下把女儿强行嫁到了隔壁村。这知青一时想不开,穿上自己在隆重场合才会穿着的西装,在那片小树林的一棵树上,吊死了。他插队住着的主家看不过,就在他上吊的那棵树下为他垒了一座坟,把他安葬了。直到他去世,也不见他的任何亲戚来找过他,就任他孤魂野鬼,游荡在异乡。说来也巧了,葬他的主家,就是上次打鸣救了我的那只大公鸡的主人的爷爷,那知青生前也住在那里,不过是以前的老瓦房,这房子是后来翻修的。你们问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见我老是生病,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对,我父母带我去看医生,医生看了我的眼神和表情,说我被吓过,在我父母的逼问下,我才把那晚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们听。听完我父母就去请了先生帮我看,先生就说了问题出在哪里,然后我父母就去打听,最后打听出了这些事来。他们不明白,就算是那知青阴魂不散,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为什么要害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娃?我却在旁听那知情人说得清楚:“那孩子,长得一表人才,能文能武的,还会弹手风琴,那年头会这些的,算是凤毛麟角了,他死了,主家也把他的手风琴一并放在了他的棺材里下葬了”,接着又唏嘘到:“这么好的孩子,咋就配不上那姑娘呢?说来也是个可怜人,下葬的时候,除了那把手风琴和几本书,还有一两件换洗的衣裤,再无他物。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家里人来寻,估计家里也是没人了吧!”

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先生说可能是我无意中冲撞了他,我说我没做什么犯忌讳的事啊,后来我被问到那晚带了什么东西,我说,只有一把手电和一架电子琴。”先生闻言一拍大腿,说:“就是那琴的问题,你没听说吗,他弹得一手好琴,估计就是你那琴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心想,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人家弹的是手风琴,我这是电子琴,能一样嘛,不过思来想去,我也不明白是哪里冲撞到他老人家了。

我们应了先生的嘱托,买了些香烛冥纸,去到他的坟前烧了,说了些小孩子无意冒犯还请见谅之类的话,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别再来吓我了。

后来我的病好了,经过老师半个月的紧急培训,中考我们去那师范学校参加了入学考试,在考乐器的时候,我脑海里却老是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错了好几个音符,好在最后但还是在声乐的优势下,考了八十几分,被那所学校录取了。不过因为别的原因,我后来还是没去读成。

我现在想起来这件事,心里还在犯嘀咕:那天晚上,我看到的,真的是鬼吗?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能触动琴键?不是说这一类的东西不能触碰到实物吗?如果不是,那他是什么?还是我半夜一个人走在路上由于害怕产生的错觉?如果那电子琴是把他引出来的关键,那么之前的一个多星期,为什么又没事?还有那只大公鸡为什么半夜三更打鸣?是它替我挡了灾吗?无论如何,那张惨白的脸,至今仍然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无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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