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中文

繁体版 简体版
爱上中文 > 百日诡谈 > 第14章 镜照非人

第14章 镜照非人

大家喜欢照镜子吗?

话说我从小不爱照镜子,因为我性格大大咧咧的,说话做事像极了男孩子,从来也不注重形象管理什么的。但在我班上就有这么一个女生,特别喜欢照镜子,到什么程度呢?就是随时包里都有一面镜子,上课偷偷照,下课就更不必说了。要说这女生家里,那可真算得上一贫如洗,她的父亲去世的早,她的母亲辛苦拉扯着三个孩子,守着几亩薄田过活。每当她的母亲生病卧床不起的时候,她的大姐就要干成年男人干的活,用耕牛犁田。我去过她家一次,她家的情况一言难尽,甚至连个像样的灶台都没有。

我们去她家玩的那天,正好下着大雨,她的姐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正在田里犁田,干瘦的身材艰难地在田里挪动着,那一幕真是让人心里难受的慌。她的母亲躺在床上挣扎着想起来给我们做饭,我们拒绝了,让她好好养病。我同学把我们带到她们睡觉的房间里,从角落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来给我们看。拿镜子与她随身带着的那面镜子差不多,不像现代的款式。后来听她说,那两面镜子是她外婆的陪嫁物,她外婆的娘家那时候在当地是地主,家产丰厚,后来被斗争了,才落魄了。她的外婆嫁过来的时候,只带了这两面镜子,说是那时候被抄家,她悄悄藏起来的,据说很值钱。后来她的外婆五十多岁就死了,就把镜子留给了我同学她妈妈。我同学妈妈见夫家这么穷,想把镜子拿去卖了换钱,却想起自己母亲临终时的嘱托,无论如何都不能卖掉镜子,于是她只能把它们留了下来,但她自己几乎没有用过。当然这些我也是听我同学说的,至于真假我不做评判。我同学倒是很喜欢,于是悄悄地拿了一面藏在了书包里带到学校去,随时随地揽镜自照。

我那同学跟她姐姐一样,长得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却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而是透着一种苍白,她的腰肢盈盈一握,感觉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掀到天上去似的。她特别爱臭美,虽然衣服裤子都打满了补丁,脚上她妈妈给她做的千层底布鞋的大拇指处都破了洞,但她仍是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得齐齐整整的。对于我这不拘小节的人来说,觉得她在这方面的形象很高大。但她有一个让我受不了的地方,那就是说话嗲声嗲气,边说还要做一些自认为可爱的面部表情和小动作,我听了全身起鸡皮疙瘩。因为她这个毛病,别说我,连各科老师和大部分同学都受不了她,再加上她总照镜子这个毛病,她几乎没什么朋友,只有我对她好点。因为我觉得她很可怜,即使我比她好不了多少。

我同学这个人平时爱唱歌,尤其在照镜子的时候,就喜欢哼上一段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曲子。偶尔有一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镜子,那是一件古物了,不知道哪个朝代的,总之样式花纹很古老,那个图案我当时不明白是什么,后来渐渐长大,学的知识多了一点,才明白那是太极八卦图,而那镜子,则是青铜镜。

后来我那同学被老师调到了我身边和我做了同桌,我们相安无事地各自学习,各自生活。突然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她老趴在桌子上偏着脑袋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看,精神也不比从前那样好了。有时候我上着课,猛然转头发现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冷不丁地让我浑身一颤。我问她看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回过神来,冲我笑笑,转过头去。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精神愈加萎靡不振,脸色也越发苍白,也没见她照过镜子了。老师提醒她让她去看医生,她说她只是太累的缘故。老师也知道她家条件差,她要帮着干很多的活,就没过多上心。

有一天下课,她仍然歪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眼睛看着窗外,突然幽幽地对我说了一句:

“你相信鬼吗?”

乍一听她这句话,我吓了一跳。虽然我没见过鬼,可是我自己经历了几次怪异的事件,也从长辈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鬼怪僵尸“之类的传说。我不确定,只得对她说:

“应该,没有吧?”

她转过头去,说:

“我可能是见了鬼了,我好害怕”。我站起身来转到她另一边,看她此时正用袖子擦眼泪,心里很惊慌,于是问她: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她擦干眼泪,仍用她那嗲嗲的声音说到:

“我上次看见了我爸。”

“什么?你爸?他不是死了吗?”我很疑惑,随即又问她:

“你是不是在梦里梦见他了”?她摇了摇头,说:

“不是在梦里,是在我家房子后面的排水沟旁边。”她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肩膀,继续说:

“那天是中秋节,我们不是都放假在家嘛,晚上吃完饭,我妈让我去房子后面,拿一些长得不好的、挖坏了的红薯进来,剁了做猪食,于是我拿着撮箕就往外走。外面月亮很圆,也很亮,我也没觉得怕。来到屋外,我很快装满了一撮箕红薯,准备端着往屋内走,可是我看见我们猪牛圈舍外的墙壁上,有一个人影。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姐,以为她怕我端不起那些红薯,从另一边走过来接我,于是我喊了她一声,她却没有答应。然后我连着喊了好几声,她也不理我。我妈身体不好,晚上几乎不会出门,我弟还小,胆子也小,也不会出来的,那除了我姐,还有谁呢?”说到这里,她把身子朝我挪近了点,颤抖着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朝那个影子走过去,待到看清楚,却发现那是我那已经死了好多年的父亲。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心想死了的人怎么会活过来呢?我想跑,腿却迈不开,想喊,却发不出声音。那一刻,我并不觉得他有多亲切,只是害怕,特别怕的那种。他朝我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却狠狠瞪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我着急地问她。

“后来,我姐姐就来了,她说她见我老半天没回屋,便到屋后面来看看我,却见我一个人站那儿发抖。直到看到她,我才回过神来,什么也没有,只有我自己手里紧紧拽着我那面镜子,镜子在月亮下透出冰冷的光,本来很旧的镜子,那一瞬间我觉得它亮了很多,新了很多。我姐问我怎么啦,我也形容不上来,就说没事,反正我是不想告诉她我见到了我爸,如果我那样说,会把她们吓坏的。自那晚以后,我每夜做噩梦,梦见我爸朝我走过来,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好像要打我。”

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说,可能是她那晚眼睛看花了,或者是因为她太过于思念自己的父亲导致的,还有我听老人说,梦里逝去的亲人如果在梦里对你凶巴巴,证明那是好事,相反他们要和和气气地跟你说话让你跟她们走,那八成就会出问题。听完我的话,我同学问我:

“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我点点头。我同学又说:

“不止是这个,我始终觉得我的镜子有问题,不信你看看”。说着,她从兜里掏出那面镜子给我看。我接过来仔细瞧了瞧,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冰冷刺骨。我告诉她以后别用这镜子了,那么冷也不怕拿在手上冻手。她见我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凑近我耳朵悄悄告诉我说:

“这镜子里有人。”

闻言我吓了一跳,原地弹了起来,手上的镜子差点没掉在地上,于是我赶紧还给她,说:

“这青天白日的,你可别胡说八道!”

我同学叹了口气,说:

“以前我只怕穷,觉得吃不好穿不好,每天都那么累,没见过零花钱没穿过新衣服,这就是最恐怖的事情,可是没想到,我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比那更恐怖。自从我开始用那面镜子不久后,就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有时候在我面前,有时候在我背后,有时候我对着它梳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不像自己。有时候半夜三更,总觉得有人在我耳边说话,让我把镜子还给她。”

我越听她说得越离谱,就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发烧了说胡话,哪有镜子会说话的?她见我不信她,生气地转过头不理我了,我只得让她把话说清楚,否则别说我了,换作任何人也不相信啊!于是她又继续说:

“刚开始我以为是幻觉,可是时间长了,我才发现,是真的有问题。我会听到有人说话,有人发笑的声音,我的东西也会莫名其妙移位。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我妈,我怕她担心,我也怕跟老师说了他们会说我精神有问题。昨晚我又梦到我父亲,他仿佛在叫我扔掉那镜子,等我从噩梦中惊醒,却猛然发现两面镜子不知何时跑到了一起!我用的那一面我放在书包里的,另一面一直放在我妈陪嫁的柜子里,就是上次你来我家我给你看到的那一个,难道他们还长了腿自己跑一块儿去了不成?最重要的是,我本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镜子放在家里的,可是你看,它现在不还好好的躺在这里吗?”

我看着桌子上的镜子,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后背凉飕飕的。我不敢直视那面镜子,压低声音对我同学说:

“这件事太过诡异了,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去跟老师说,然后放学回到家,你也要跟你妈妈说清楚这件事,说不定她可能知道这两面镜子的来历”。听我这样说,她觉得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把这事告诉给了我们班主任。班主任老师是个老头,听完她的话,只说她可能是太累了出现的幻觉,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就给她开了请假条,让她回家去了。到了夜里,老师找了一名医生去到我同学家,他说那医生对于未成年人的心理方面有研究,让他去帮忙瞧瞧,我那同学究竟怎么了。最后那医生的结果是,我同学除了精神有点萎靡不振,身体营养不良以外,没别的毛病。那医生给我同学开了两盒安神的药,就同老师一起离开了。

待到老师和医生走后,我同学的母亲听闻她女儿发生的事,不觉叹了口气,说:

“也都怪我,那镜子是个不祥之物,当年你外婆带着它也是成天神神叨叨的,说是有鬼,谁信呢,那年头都忙着搞生产,每天忙得双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琢磨这些问题呢,就算有鬼,那也是穷鬼!结果她外婆五十多岁就去世了,在一个夜里,上吊自杀了。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都猜测她可能是从地主家的大小姐一夜之间变成了一穷二白的农民,心理上一直有落差感,久而久之得了心病,最后见到夫家也这么穷,想不开就自杀了。自她去世后,那两面镜子被我锁了起来,不让家里人碰,谁知道七年前,她的父亲也自杀了,不过是投的水井。大家也只觉得是因为穷的原因导致的,那年头的人没有选择、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只能走不归路。只有我知道,他们父亲井的那天,衣兜里放着那两面镜子!要知道,他一个地道的农村老爷们,从来不照镜子,怎么会把镜子放自己兜里呢?我觉得邪门,就把镜子悄悄扔了,谁知道它们怎么又回到了柜子里,还被老二找到了,拿出去用了那么久。”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懵了,奇怪地说,那镜子里难道真住了个人?那也太荒谬了。眼见我同学精神越来越不好,她母亲急了,当晚就去找了先生来帮忙打点。

最后我问我同学,镜子的事处理好了吗?她说好了,先生把镜子拿去放到我们镇北边的一座寺庙里,让高僧超度一下,说是里面不干净。听那先生说,那两面镜子是太极八卦青铜镜,古人拿来放在棺材上镇尸用的,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少年,后来盗墓贼把它们挖了出来,流落到民间,后来辗转反侧落到了我同学的外婆家里,他们都当是好东西,却不知道它究竟来自哪里。

后来没过多久,我同学一家就搬走了,听周围人说,他们搬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家,至于为什么要搬走我就不得而知了,自那以后我也再没见到过我那同学,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