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所有人都抬头，程修鹤和宋戎看到赵墨卿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妈妈的脸色变了又变，看着那几个被绑起来的打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墨卿惬意的抱着双手肚前，“妈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墨卿，是新来的主簿。”

妈妈的耳边炸起了一道惊雷，只觉得头晕目眩。但是她下意识的辩解了起来，“大人，是那些打手抢来的人啊！我不从他们就要杀了我。”

打手也目瞪口呆，他们完了。听到妈妈的话，他们也辩解起来，“是妈妈说一见到漂亮的姑娘就抢过来，妈妈说就算姑娘的家人知道了，也不会计较的。”

程修鹤看到赵墨卿自报家门，一阵头痛。他为了赵墨卿的名声，都不敢在这种地方说她的特征，结果倒好，她自己自曝家门。

“大人！是那些打手要挟我，我才不得不如此啊！”妈妈还在辩解。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总要拿出证据来啊，不然县令如何判案？我到是有证据，看到这卖身契没？”赵墨卿好整以暇，拿着卖身契甩了甩。

妈妈眼前一阵发暗，仿佛下一秒就要中风了。

程修鹤和宋戎一听，好家伙！连卖身契都签了。立刻和官兵示意，将人铐起来。

“把楼里的姑娘都叫起来吧，这里有山贼卖的人。”赵墨卿又说了一句。

妈妈一听，真的晕倒了。

“全部带回县衙。”程修鹤喊着。

青红楼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

“怎么了？”

“这青红楼惹什么事了？”

“他们抓了赵主簿卖身。”

“什么！！！”

“什么！！！！”

如果说赵墨卿刚来的时候还有人质疑，现在经过粮案的事和改土的事，那在大家心中她就是一位好大人。

现在庄稼在地里长着呢，那烧火粪是真的很肥，庄稼的叶子都是墨绿色的。

“你自己说，还是我们用刑后，你再说。”宋戎对老鸨说。

老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字一句交代了。

“那宋老三每月十五把姑娘送到我这里来。他在城西雨石巷有一座宅子，他每次送完姑娘过来，就去那里住，进行采买，然后再回山里。他一群兄弟都住那。”

“什么样的宅子？”宋戎问。

“就雨石巷尾那座大宅子啊。”

“去告知县令。”宋戎直接对捕快说。

“大哥，我刚刚在街上买粮的时候听说那青红楼的老鸨被抓了，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着急问。

另一位汉子问，“还有什么没买？”

“药材还没买呢？”胡子大汉回。

其他没买还好说，药材没买，只能等了，之前被赵墨卿打伤逃回去的山贼，大部分人的伤势都加重了。山林之中，瘴气颇多，水汽又重，实在不是养伤的好地方。

“现在去买。卖完我们就走！张虎，你带几个人去崔一崔药店老板。买了现有的药材就走，不要逗留。”这位大哥就是童七，他审时度势很是厉害，“张威，我们收拾行李。张虎，我们在龙虎山汇合。”

张虎刚准备动身，就听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

童七道，“来不及了。带上家伙，直接冲出去！”

程修鹤在里指导进攻，赵墨卿在外疏散人群，误伤或者被抓住当人质就不好了。

那捕班的班长朱赋站在大门前高声大喊，“里面的人都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速速出来自首，不要负隅顽抗，不然格杀勿论。”

门内，童七对他的兄弟说，等下我喊三二一，一起冲出去。

“三！二！一！冲！”

“杀！”

八个人一起冲了出去，见人就砍。官兵人数上占优势，一时间都拿不下这八个人。

在开门的那一刻，赵墨卿在高处已经准备好了。满弓，瞄准童七的双腿，射出，命中！一分不差！

捕班班长朱赋趁机再劝告一遍，“外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逃不出去的！投降吧。”

七人不管不顾扶着童七依旧想闯出去。

赵墨卿见状，射出第二箭，童七两条腿都中箭了。

童七见状，马上说，放弃我！快走！

“大哥！”

“快走！”

他们没有机会了，他们被围在了巷子里。

“现在投降你们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如果不投降，你们就看着你们大哥死在你们面前吧。我们的弓箭手有能力一箭射穿他的头。想必你们也知道你们二当家怎么死的。”朱赋又说。

他们当然知道，当初逃出来的兄弟，都和他们说了。现在这些兄弟都还会做噩梦，虽然他们从来不说。谁能想到那个漂漂亮亮的姑娘是冀音县的主簿，她的箭术也不是花架子。

一时之间，他们都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童七。

童七也很难抉择。

朱赋见他们还在考虑中，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叫人上前捉拿。

七人以为童七是默认，七人便没有反抗，就这样八个人都被捕了。

有几个捕快受伤了，被砍了几刀，好在无人死亡。

去搜院子，搜到了一千两银子，三百斤粮。

“不是你们现在是几个意思，既然已经打算投降，现在一个字都不说，是几个意思？”捕快不爽了。

这几个人一直一言不发。

宋戎只能另辟蹊径了，去问那些被卖到青楼的姑娘。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会把我们的眼睛蒙起来。”

“我们在寨子里不能随便走动的。每一步都规定好了的。”

想不到他们这么谨慎。

一个姑娘在心中打了很久腹稿，小心开口，“我可以带你们去。我的耳朵不同于其他人，我记住了一路听到的声音。应该可以找到他们。但是你们要救出我妹妹，她还在寨子里。你们还要给我们新的户籍。”

“可以。”宋戎请示程修鹤时，程修鹤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他们很警惕的。一有人靠近就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他们有密道。”另一个女子开口了，仔细一看居然是青红楼的花魁，媚星姑娘。

没想到媚星姑娘居然也是被山贼卖进去的。

媚星姑娘的大名在冀音县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她温柔可人，洞悉人心；谁去她那坐一会，心里都能平静不少。

媚星姑娘还说，他们的守卫四个时辰换一班，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间断。但是他们换岗的时候，会有空缺，出现无人站岗的情况。

整座山为盆地状，十步一岗，易守难攻。后山那地方都是悬崖峭壁，那里的守卫比较松懈，那里还有密道。

或者，你们可以从密道进去。

“密道？如此隐蔽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宋戎疑惑。

“他们亲自带我去的。他们以为那是一个山洞。那密道很隐蔽，进到一个密室后，里面还有一个密室，我不小心碰到机关发现的，里面那个密室都是金银珠宝。但是这些都是障眼法。那密室的后面就是密道。狡兔三窟。”媚星毫不避讳她曾经的遭遇。

“我听说前朝的人曾逃到那一带，应该是前朝的人挖的。”媚星又说。

媚星毫不避讳她的见识，她的聪明，她的艰难生存，她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曾经哄骗他们带我上过瞭望塔，周围都是绵延的山。如果他们逃走，其实是很难追的。往树林草丛里一钻，很难发现有人。”

媚星曾想过自己从山寨逃走，没想到先被卖到了青红楼。也好既来之则安之。

“好的。谢谢媚星姑娘。”宋戎都对她有些佩服了，如此坚韧。

“不必言谢。也算为我自己报仇了。”媚星说道。

“那一群山匪说的东西还不如媚星姑娘说得有用。”宋戎回到衙门向赵墨卿他们吐槽。

“那之前那些山匪说的东西有用吗？”赵墨卿问。

“你刚来那会押回来那些？”宋戎询问。

赵墨卿点点头。

有些是有用。那群山匪，在不知不觉间，把他们的山寨卖了个干净。

当初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不开口，宋戎只能换一种方式。

山匪讲义气，也相信他们的大当家很厉害，认识四面八方的大人物，他们觉得大当家在县衙里有人是大当家的老谋深算，官匪勾结、官官相护才是正常的，当官的没有不黑的。

他们是真的相信甚至迷恋这样的传说，他们义薄云天，连官府的人都被折服。

宋戎买了好酒好菜，偷偷摸摸到大牢里，“兄弟们，不好意思了。人前不好表露。”

那些山贼一脸迷惑，不知道宋戎想干什么。

“我跟你们当家有几分交情。”宋戎观察了一下周围，很小声的说，仿佛怕被别人发现。

有些山贼一听就欣喜若狂，有些却一脸戒备。

“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宋戎不管他们的怀疑，自顾自的把好菜拿出来。

宋戎一连送了好几天的好菜，编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把那群山贼感动得和宋戎称兄道弟。

宋戎也不问他们山寨的事，只送饭，后来还找了大夫给他们治伤。

他们开始相信宋戎和他们大当家有勾结。

宋戎依然送饭，这次买了几十斤烈酒，和山贼们一起喝。

一群人醉的东倒西歪。

宋戎说着醉话，“要我说，这官当得没好。还不如你们大当家自在。”

那群山贼哈哈大笑。

“我们是自在，但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哪能和你们比，坐在这县衙里风吹不到日晒不到，当家的就会送钱给你们。”一个山贼打着嗝说。

看来官匪勾结是真的。

宋戎一脸愁容，苦笑，“别提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那钱也就在我手里过了一遍，都还没捂热，我就送给上峰了。我想往上走只能这样了，不往上走，如何对得起大当家，如何护得住兄弟们。”

一群山匪齐齐叹了口气，拍了拍宋戎，差点没把他拍死。

宋戎郁郁寡欢道，“不说了，喝酒！不醉不归。”

一顿饭的功夫，宋戎喝得舌头都大了，套出了他们寨子有三千人，有些人甚至在寨子里成了家，当然了，姑娘都是抢来的。

他们大当家和宋戎是本家，他们都姓宋，不过他们当家的名字比较随意，叫宋三郎，冀音县排石村人。杀了父母后，上山为寇，不到一年就杀了原来的大当家，自己上位。

宋三郎弑父杀母的事宋戎知道，本来以为那宋三郎已经逃到外地了，没想到他做了山贼。

“还是你们好，时不时干他一票，就可以吃喝玩乐了。我在这累死累活，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请我手底下的兄弟喝顿花酒都不行。”宋戎开始大吐苦水。

那些山贼信以为真，都有些同情宋戎了，也揭开自己的难处安慰宋戎。

“也不尽然，打劫也不是那么好打的。那些达官贵人也不是吃素的。我们专门有人在路上盯梢。肥鱼也不是很多。姑娘多，我们也会动手。寨子里那么多人，不打劫多一点，哪里够大家分呢。”

“唉！不论在哪里，我们这些人，都只有那吃苦的命。那三位当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三位当家还内斗得厉害。”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呗。”宋戎给他倒了一碗酒。

嗯，三位当家。

这一晚，捕快们来寻时，宋戎是烂醉如泥了。

朱赋头痛道，“大人，你起码掩饰一二！县令知道了如何是好？”

“别拉我。我还要继续和兄弟们一起喝！”宋戎可以说是被拖着出去的。

只是出了大牢时，那宋戎哪还有半分醉意。

朱赋评价道，大人也就这点好，看着上脸，其实千杯不醉。

山贼那三位当家，大当家武力最高，二当家是个智慧锦囊，三当家可以说是个后勤，寨子里的柴米油盐人员安排归他管。

三位当家都觉得自己劳苦功高，应该享受多一点金银财宝。利益分配不均，内讧了。

赵墨卿眼里含笑，说，“听说你还唱了场戏，那些山匪以为你是自己人？”

宋戎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大方道，“明着审问不行，那就来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