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卿问程修鹤,“通判同意借兵剿匪了吗?”
程修鹤回,“同意了。不过不是向离王借兵。州里出兵。”
“早该出兵了。以前没人向州府借兵吗?”赵墨卿疑惑。
“现在国库吃紧,州府的驻军也只有三千人了。以前有五千人,但是通判发现驻军吃空饷严重,干脆裁了两千人。”程修鹤也很无奈。
“那山贼就有三千。三千对三千,只盼着驻军武艺高强吧。”赵墨卿不是很放心。
“要不还是向我爹借两千?”赵墨卿想了想又开口。
“我何尝不想,但是总要顾及朝廷的脸面。”程修鹤也有点忧虑。
“驻军的将领是谁?”赵墨卿依旧不放心,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程修鹤想了想,回,“是尤哉,词州通县人。”
赵墨卿很想说久仰大名,但是赵墨卿想了很久,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没打过仗?”赵墨卿怕问错了,小声说。
“没打过,和巫家沾亲带故的。”程修鹤小声嘀咕。
“不是吧,是八大世家中、家里有很多矿的那个巫家?”赵墨卿问,两眼发光,毕竟她也不是很有钱。
“是啊。”程修鹤点了点头。
“大人,那怎么拿这件事给他练手啊。这又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哭都没地方哭。”赵墨卿奇了怪了。
一般来说,世家大族的子弟,第一次去历练,都不会去冲锋陷阵的,会去比较稳妥的地方镀金。要不就是有人带,要不就不是什么危险的地。
这剿匪实在不算是好差事。
程修鹤深有同感,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借兵吧。最后说问你爹借兵两千吧,我再向通判请示一下。
“那么小心干什么?那群乌合之众,我们直接攻上去。那群人直接吓得屁滚尿流。”时元勉高声惊起了鸟群。
尤哉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他,说,“骄兵乃是兵家大忌。”
时元勉有些不痛快,那些莽夫兵法没学过,平时就抢抢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我们这些人可是学过的。
这次出来剿匪,京中世家大族想从武的都出来了。还没决定从武还是从文的,也被家人安排进来了。不想科考等荫封的,被家人直接打包到了驻军营帐门口。
三皇子向陛下谏言,世家子弟还是要出去历练。他这次出去一趟收获良多。
陛下听到后很是赞同,连连称赞三皇子这次的差事办得漂亮。
程修鹤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天都塌了。如果其中任何一个世家子弟受伤……
偏偏这群世家子弟还把这次剿匪当郊游,觉得区区三千人,他们学的排兵布阵可都是两万起的。
程修鹤觉得他和这些少爷小姐待在一起,真的要折寿十年。
“主簿,要不你去劝一劝他们?”程修鹤找到赵墨卿。
“有什么好劝的,他们吃一次亏就知道了。”赵墨卿觉得纸上学来终得浅,等他们吃亏一次就知道“决知此事要躬行”。
“受点皮肉伤都不要紧,就怕伤到根本。”程修鹤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死不了就行。”赵墨卿可能死过一次,所以觉得不在意,“他们第一次出来不说小心谨慎,怎么也不该是如此轻敌的情况吧。而且,难道每次都要人提点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等他们受伤时,他们的家人可不会听我们讲道理。” 程修鹤叹了一口气。
“你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就行了。反正我身上的骂名也不差这一个。”赵墨卿很大度的说,眼神却在表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上次通判来,你就是这么推到我身上的。
程修鹤干咳了一声,也觉得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他们是国家的栋梁,如果这次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以后如何安邦定国?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和北凉迟早一战,如果他们立不起来,难道叫妇孺去战斗?”赵墨卿说话也很不客气了。
程修鹤有时都忘记赵墨卿也是刚科举出来的,她太老练了。
赵墨卿如果没有重活一次,她可能也会游戏人间。但是不行,她身上背着血海深仇,她必须努力。
楼夏,也就是耳朵很灵的那个姑娘,看着尤哉那群公子哥,心里想着,这群人真的可以救出我妹妹吗?
楼夏在前面带路,媚星在她旁边向尤哉解释这里的地形。
“这里人烟稀少,很少有人来,所以树多草高,很容易藏匿人的。那些山贼也是藏在这种地方,观察来往的行人。”媚星轻声细语地说着,“所以不要大声说话,很可能打草惊蛇。”
两个人在草丛处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这些人走远后才爬出来。
童七他们多日未归,他们是在此等候童七的,没想到童七没等到,等到了官兵。
“童七他们很可能已经被抓了。我们快点回去告诉大当家官兵来了。”此人一脸阴霾,满眼凶光。
“走小路!”另一个瘦子也当机立断。
“当家的不好了。官兵来了!”一进门,那瘦子就大喊。
“有多少人?”宋三郎一脸兴奋,想来早就想会会他们。
“有三千的样子。”瘦子回想了一下才答。
“才三千人就敢攻打凹岗寨。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宋三郎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叫大家伙准备好,我要让他们看看,凹岗寨不是那么好打的。”宋三郎很有自信。
凹岗寨这个地方,如果不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想攻破它,很难。
“大当家,我们快要没粮了。童七他们应该被抓了,粮也没有买回来。”瘦子还是忍不住提醒。
宋三郎眉头紧皱,这确实是个问题。
“那我们速战速决,全部人都拿上家伙。把人打败后,如果有俘虏,抓了和官府换粮。再用上投石机,如果他们用火,我们直接杀出去。”宋三郎不一会就给出了计策。
这边尤哉在楼夏和媚星的带领下,进入了密道。
“大家都记住了吗?从密度进入寨子后,直接杀了山贼,换上衣服,浑水摸鱼。”尤哉大声说着,以便前后的人都能听到。
“闻人正,你计谋厉害。由你出谋划策;时元勉,你再这么吊儿郎当,你死了之后不要来找我。他们杀过不下百人千人,你只会纸上谈兵,你继续这样,到时候大家都不要救他,让他自生自灭。”尤哉也不惯着时元勉,直接和士兵们吩咐。
时元勉现在也不知道怎了,他之前明明觉得这是一次小小的剿匪而已。但是现在他的手在抖,他的脑袋一片空白。
时元勉满眼迷茫地看着尤哉,仿佛没听懂尤哉在说什么。
尤哉也不管他,继续布置战术,“曹品珏,你武艺高强,你打头阵。沈金宴你要是不想来,你就回去,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吃饼?沈金宴你在后方。”
沈金宴本来就不想来,他在家好好的,吃吃喝喝。要不是他爹把他赶来,不来断了就他的月例银子,他才不来。
曹品珏早就想试试他的武艺到底如何了。
媚星搬开石头,满室的金银晃了他们的眼。
士兵们见到了,心里一阵喜悦,这就算没打下凹岗寨,有这些金银也算立功了。
前方的密室有声音。
尤哉抬手示意后方的队伍停下。
媚星听出来了,是当初带她来这里的那两人。媚星直接触碰机关,快步走出去,一刀割喉,另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喉咙也被割破了。
两人直接嘴里大口大口呕血,说似乎想说话,但是气管也被划破了,吐不出清晰的字来。
血洇红了衣服。
时元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沈金宴的饼掉在了地上,扬起了灰尘。
媚星拉起了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都是官兵打扮,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无声的哭泣。
媚星帮她整理衣服时,她好似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自己整理起来。
那一刻她好像活过来了,她变回了一个人,不再是行尸走肉。礼义廉耻重新回到了她身上,不再是躺在地上任人凌辱的空壳。
官兵们默默垂下了眼皮,转移视线。
“你们跟我来,他们发现你们要来了。刚刚外面在大喊官兵来了。他们现在已经上了高楼。他们还有准备了投石机。”女子很快将消息传递给尤哉。
媚星直接说,“带他们去换山匪的衣服,再叫姐妹们带他们去各个地方的高楼。”
那女子点点头,“行!”
眼泪再次冒了出来,说话都有了哭腔,“媚星,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她们一直说起你。但是你一直没有回来,我以为她们在骗人。”
媚星没解释她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只简简单单的说了句,“我回来了。”
那女子嗯了一声,用力把眼泪憋回去。
“我叫任好。是你出去后才被抓来的。”女子开口道。
一众人放轻脚步,一个妇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看到他们就放声大喊,“官……”
尤哉了结了她。
媚星讥笑的看着地上的尸体,任好踹了一脚。
虽然尤哉动作很快,但是还是惊动了人,高楼的人发现了官兵。
“他们在楼下!”
“杀下去!”
凹岗寨的高楼并不是为了防止有人攻击才这么建的。而是山中雾气大虫子多,只能建高楼。
而高楼可以看得远,如果有外人来,他们就可以提前看到。所以高楼围着寨子建。
有些高楼只用四根柱子支撑,有些以石头为地基,房子一半在石头上,一半用木柱支撑,不论是哪种房子,都不在地面上。
一座高楼一般三层高,一层不住人,山贼本想着三层高,石头扔下去不死也重伤,现在他们人在三层。
也就是说他们要下楼梯。
尤哉当即吩咐,去楼梯守着,来一个杀一个,去把支撑房子的柱子砍掉。
士兵迅速分散三两下就砍断一根柱子,柱子折了,房子轰然倒塌。
楼里的人震得内脏都要吐出来了。
有些山贼直接从楼上跳下来,官兵们立刻扑上去,或砍或刺。
两方人在楼梯堵住了。山贼拿着大刀砍,官兵拿着长枪刺。山贼下不了楼。
越来越多的山贼选择跳下楼。
一时间场面混乱。
媚星换上了那妇人的衣服,和任好、楼夏一起去姑娘们被关押的地方。
守在山寨大门的山贼也赶了过来加入战场。
山贼拿着大刀,见人就砍,官兵们虽没打过仗,但也不是吃素的。
有山贼劈向时元勉,时元勉抬起弯刀反抗,另一名山贼看时元勉斗志不强,挥着菜刀砍去,眼看着菜刀就要砍到时元勉身上了。
他的侍卫一脚将山贼踹飞。一时不察,后背被山贼砍了一刀,血顺着刀飞溅到了时元勉的脸上,溅到了他眼里。
时元勉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直愣愣看着那侍卫。
侍卫一直为时元勉挡往来的攻击,看到他如此,很着急,大喊,“少爷,反击!”
时元勉的眼睛都红了,一股情绪涌上大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杀了我的朋友!大喊,啊——接着冲进山贼堆里奋勇杀敌,刀刀见血。
沈金宴的皮囊很有欺骗性,整个人都白白净净的,仿佛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他一刀了结一个山匪,山匪将他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
沈金宴不耐烦了,“你们怎么回事?别耽误我回家。要上赶紧上,不上就投降。”
一听这话,山贼们哪还能忍,一起上了。
闻人正听到沈金宴的话笑了,对周围的山贼说,“听到没?我劝你们趁早投降,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沈家的,沈首辅那个沈家。”
山贼根本不听闻人正在说什么,那长枪武得虎虎生威,闻人正躲得都出残影了,嘴上居然还不闲着,“你怎么不听人话呢?”
闻人正反手就砍掉了枪头,山贼愣了一下,继续用棍棒打闻人正,闻人正一截一截给他砍短了,最后一杆枪只剩下筷子长短时,闻人正一刀了结了他。
逗猫似的。
那边宋三郎猛刀砍向曹品珏,刀身上的血点点洒到曹品珏脸上,曹品珏用长刀一挡,兵器相接,发出“铿锵”的声音。
声音之大,足见宋三郎的力道。
曹品珏用力一挑,宋三郎的刀就被推开了。曹品珏后退两步,长刀反手一撩,宋三郎的衣服划开了道口子,鲜血好像慢了半拍似的,过了一会才冒了出来。
宋三郎看了一眼伤口,笑了,眼神发狠,“你死定了。”
曹品珏无所谓,“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你死呢?”
曹品珏长刀劈向宋三郎的胸口,宋三郎用刀一挡,侧身躲过刀锋,大刀顺着长刀滑进曹品珏身侧,兵器相较,摩擦出了火星。
宋三郎近身,大刀一抽,身形一闪,一刀劈向曹品珏腹部,曹品珏侧身,挥手一挡,幸亏有臂缚,不然曹品珏的手就断了。
曹品珏被震得手抖,舔了舔嘴巴,眼里冒出兴奋,说,“有意思。”
曹品珏抽刀一刺,宋三郎不慎被刺中了腹部。
周围的山贼见状,边打边往宋三郎这边靠,以求帮到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