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崎的脸色骤然惨白。
他艰难按捺心中恐惧,手指在颤抖。
“沈时宜,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那刀太锋利了。
锋利到只需轻轻用力,就能割开少女白皙柔软的脖颈。
只是他所在意之人,并不在意他的慌乱。
沈长崎不得不放他们离开。
扎尔纳是被那图鲁他们强迫着带走的。
高大的北漠男人将让雅扔到自己背上,对时宜做了个北漠的手势。
“我欠你一条命。”
016有些感慨:【他是真觉得,你是为了帮他们。】
这些人,真好骗啊。
时宜分明是觉得,自己反正都要走了。
走之前做点事情,恶心沈长崎一下。
没想到居然被认为是做好人好事了。
面上一派端庄不可侵犯的九公主,偷偷摸摸翻了个白眼。
“我难道没有帮他们吗?我可是不惜和皇帝对抗,也要送他们离开呢。”
希望他们回北漠之后,大肆宣扬一下她的英勇事迹。
也不愧对于她举了这么久匕首,从而酸痛的手。
毕竟恶心沈长崎,和帮他们并没有冲突。
016都不想说她了。
等北漠人都离开,并安全出了宫门后,沈长崎才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冷静,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时宜悄悄啧了一声。
她合理怀疑,这人在脑子里已经模拟了一百八十种收拾她的方法。
时宜没有回答沈长崎的问题,而是遥遥朝宫门外望去。
一架马车上,扎尔纳正往这边看过来,那图鲁小心的扶着他。
对上时宜视线,他先是给了一个笑。
下一瞬,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他看见,那立于城墙之上的红色身影,往后退了两步。
沈长崎惊慌失措:“沈时宜!你做什么!”
那匕首被随意扔开。
穿着嫁衣的少女轻轻阖上双眸。
仿佛释然一般。
她又后退了一步。
像一只翩跹的红蝶,自城墙上落下。
沈长崎的太阳,陨落了。
*
嘉安元年,皇后薨。
帝悲痛至极,追封皇后谥号圣德。
嘉安二年,北漠挥兵南下,直逼大垣国都。
嘉安帝亲征,然终不敌。
大垣自此灭国。
——《史书·大垣记》
*
沈长崎不喜欢那个,被所有人娇惯着宠大的妹妹。
因为她很烦了。
总是笑吟吟的,不知世间险恶。
像一朵天真的小白花。
和她站在一起,沈长崎总会想到自己。
母妃早逝,不被父亲关心。
沈长崎也不在意。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在这滋生阴暗的宫闱中,结束自己短暂而不出色的一生。
直到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直到那天,他在宫道上惊鸿一瞥,看见了正在和沈南渊撒娇的小姑娘。
又娇又软,捏一下怕是要哭很久。
沈长崎觉得他有病。
但他没有忍住,又看了那人一眼。
只是一眼,那人的笑便在他的心上落了一颗种子。
接着抽枝发芽,慢慢长大。
最后,在他心上开出一朵盛大灿烂的花。
他第一次想登上那个位置。
只是因为,他想得到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