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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母子诀别

这一次上凌霄峰,叶舟拒绝瑞天卓再背自己。

“又不是上次我满身伤痕,任你摆布,登个山而已,哪至于要你背。”

“也好,只是有几处路径实在狭窄难行,你要紧紧牵住我。”天卓抓起了叶舟的手,二人向峰顶攀去。

本是天卓在前面拉着叶舟,但即将走到最狭窄陡峭之处时,天卓回头说:“此处你先上去,我在后面托着你才能安心。”

叶舟点了点头,瑞天卓便侧过身让她上前。

但叶舟走到他身前,却不动了,而是突然将手环抱在天卓腰间,侧着脸靠在他的胸膛。

天卓懵住了一瞬间后,才顿觉脸热,也立即紧紧将叶舟抱住,轻声问道:“怎么了?”

“每次去见真人回来,我都会担心,你又要让我离开。”叶舟轻轻说着,心里却是积累已久的沉重。

“叶舟,我没有想到,你智慧无双,也会如此患得患失。”想到叶舟都是因为对自己有情,天卓感到既幸福又心痛,“都是我不好,害你伤心,又害你这么沉重。我绝不会再推开你了,你信我,好么?”

说罢,天卓捧起叶舟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

二人进入慈启真人的破庙时,发现桓佩已经端坐在榻上,前面的桌几上,一幅腊梅图平铺开来。

“坐吧,今天要说的话,会有点长。”桓佩今日声若洪钟,似乎精神极佳。

“天卓,你总问我,时机何时能到?以我对皇后的了解,应该不出此夏,只是,即便已如此可期,我还是无法亲见了。”

“母亲……”天卓想过问桓佩是不是身体不适,但桓佩抬起手阻止了他,又将手摁在桌上的腊梅图上,一边抚摸图案一边继续说道:

“荧光已落,佩何独灼?

我与裘莹搭档一生,现在也要去与她为伴了,她助我雷火之夜逃出生天,又一心助我复仇,无非是为禅国计,期冀于我的狠绝诡计才能彻底扰乱瑞国。

而婵国国君既然同意了我要助天卓登基,令瑞国主少国疑之策,裘莹这个宠妃和瑞天赋这个皇子便成为了障碍,裘莹为国愿作弃子,唯独求我要保瑞天赋平安无事。

我利用瑞天成被刺一事暴露了裘莹在京中的一条情报谍线,但也让皇后的调查止步于此,只是皇后最知瑞帝多疑,不会白白浪费这条线索。如果我没猜错,瑞帝应是赐死裘莹,而又做伉俪情深之态。”

叶舟静静地聆听着,她惊叹于这京中大事,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却全由浑沌山中一个病危的弱妇操纵,从高高在上的皇上,到身临绝地的刺客,都逃不过这弱妇翻云覆雨之手。

“我已上书婵国国君,我生前之功,不可留身后之名,我与裘二人合一,所有封赏皆只能落在裘莹和亲止战之功,最终由瑞天赋袭承,想来应能保住他后半生荣华太平。

当然,瑞天赋有了间谍母妃,也不可能还在储君人选之列;瑞天成已了无生意更何谈继位;现在只剩瑞天朗,他是我必须留下的,皇后自会想办法节制他,可若没有了他,皇后也不会那么珍惜天卓你。”

桓佩说着看向了天卓,天卓沉静不语,低眉看向眼前的地面,似对母亲的话了然于胸,并无疑问。

“但是天卓,我必须告诉你,你接手的将会是一个烂摊子!”

桓佩又突然将视线落在了叶舟身上,“叶舟,你来说,为何青禾法案在寰宇山能吸纳流民、扶助弱民,而现在全国推广却成了百姓重负,甚至到了刺杀皇子的程度?”

叶舟直了直上身,据理而言:

“寰宇山的青禾法案是因需而动,立法与用法皆以百姓真实需求为先,至于全国推行的青禾法案,我没有看过,也不知户部如何组织,只能依现今的结果猜测,应是只为收回借贷之利,不顾百姓死活。”

桓佩微微点头,又接着看向天卓说道:

“立意之时选利不选民,君无君道;执行之中求功不求德,臣无臣纲,瑞国从上到下已腐坏至极。而婵国,在你继位后也将趁主少国疑之机发动灭国之战。

这内忧外患之下,天卓,你必有一统天下的魄力和雄心,方能化乱世之浊荡,成治世之清安。”

天卓依旧不语,叶舟抬眼看向他,见他双眉之间似有千钧之重,压出崇山峻岭般的褶皱。

“叶舟,你过来,”这时,桓佩又再次唤到叶舟,“这一份是留给你的。”说着,桓佩从身侧拿出了一本图册放在几案上,示意叶舟取走。

“这里画的,是婵国在瑞国境内的情报线,用的是经纬数术的密语,是天卓也看不懂的。这些情报线,能利用婵国的力量帮助天卓反制婵国,但,也可以毁灭他,助婵国国君一举灭瑞,如何选择,以后全由你掌控。”

叶舟取走图册时看到,桓佩的半张脸上露出一份藏不住的狡黠。

“上次我就说过,是我选了你嫁给天卓,但我当时没说,我看中的可不止是你的聪慧。从关注你开始,我便发现了,你虽也忠君爱国,但绝不会为大我舍小我,无论国事还是君事,你只由自己心事,若是婵国和天卓在你抉择的天平上,我不相信你会有报国之选。”

叶舟感到浑身打了个冷颤,连自己对“有我”之境的追求,连与天卓的感情,都被桓佩列入了算计之中,自己的命运看似掌握在自己手里,实际上却如皮影,完全由人设计。

“以后,这凌霄峰,你们不必再来了,登峰之路我会封死。”

桓佩笑着说出了这最决绝的一句,然后便挥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叶舟看向天卓,她知道,桓佩的诀别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天卓仍是低头不语,淡然起身,走到母亲桌前,行跪拜叩首大礼。

叶舟能感受到,天卓又在狠狠割着自己的心,她也跟了过来,在天卓身后跪拜。

若他们只是民间母子,这份骨肉之情或者更加真实,只可惜,他们经历过宫中最黑暗的雷雨,已把这个母亲逼成了控制儿子皮影的提线人,又把这儿子塑造成了映在幕布上的冰冷道具。

叶舟想到大婚时初见天卓的那一刻,心里又生出了同样的想法:瑞天卓,当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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