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天朗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婵国方向,眼前这烟尘四起的古道,刚刚经历了战场杀伐,血迹还没有干透,却即将被滔天洪水洗刷,待洪水退去,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尸横遍野,个个面目狰狞吗?瑞天朗带着这样的沉重出着神,直到周维生前来奏报。
“王爷,探哨回报,有一队人马约有三四百人,着的是瑞军服制,从紫金湖口方向往咱们这来了,但不是我们派去湖口救援的人,怕是婵军假扮,您看是否要做御敌准备?”
瑞天朗朝湖口方向望去,这个时候来怀城的,意味着送死,若是敌军实为不智,若是瑞军,那便更不能让更多兵力折损在此。
瑞天朗思索至此,淡然道:“不必了,拦住他们,告知水患,让他们尽快离开吧。”
“是!”
但这队人马却并未拦住,而是很快到了城门之下。
“王爷!”周维生急急登上城楼奏报,“王爷,来的人自称是寰宇山王府亲兵,带头的虽然男装扮相,但自称是……是佳境王妃!”
听得此言,瑞天朗几乎失了常态,立即冲到城头向下望去,只见此时城门前驻马的正是罗元儿,身后便是寰宇山王府的亲兵小吴以及府兵众人。
“胡闹!这时候来这做什么?!”瑞天朗嘴上这样说着,脚下已经加急向城门而去,心里已是混乱不堪的焦虑。
城门缓缓打开,罗元儿明媚娇俏的笑脸一出现,瑞天朗心头乌云瞬间消散,但还是叹了口气道:“你怎么来了?”
看到瑞天朗肉眼可见的憔悴,元儿心里戚戚然痛着,只想扑过去抱住他,可眼前这么多将士官兵,怎好如此,只得规规矩矩答道:“青州水患已解,臣妾率王府亲兵特来复命。”
“好,辛苦了,本王现命你带众人即刻启程回寰宇山。”瑞天朗急得双眼通红,洪水随时可能袭来,绝不能让元儿在此逗留。
罗元儿及同行众人,刚刚已从阻拦自己入城的将官那里听说了,怀城将有水患,又经元儿细问,均已知晓来龙去脉,现在听到天朗这么说,都明白王爷的心思,是想让众人远离灾祸。
未等元儿开口,身后的亲兵小吴上前一步说道:“王爷,我们不走!城中都是瑞国将士,我们同生死、共存亡!要走也是你带着王妃走!”
“呐,你听到了吧!他们不走!”元儿依旧甜甜笑着,一如往日端庄里透着调皮,“这个时候让谁走都得背上贪生怕死的名声,我可不走。”
周维生见瑞天朗面色铁青,不置可否,便上前说道:“弟兄们跟我来吧,正好组织百姓撤离还缺人手。”接着便向小吴使了个眼色,把他们带进了城中,只留下天朗与元儿二人,仍立在城门之下。
城门风声呼啸,吹不开瑞天朗一脸愁云,罗元儿却衣襟摇曳,风姿灼灼,如一只春花迎风傲立。
“怎嘛?还生气啊!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没用,笑一笑嘛!”元儿知道瑞天朗压力万钧,只想逗他轻松片刻,因此假作撒娇,轻轻扯着天朗衣袖摇了摇。
瑞天朗的眼神紧紧抓着元儿,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能再见她,真是一刻也不想把她放走,可此时,多留一刻就是一分凶险,多看一眼就是一眼贪恋……
必须尽快让她撤离!
想到此,一把牵起元儿,将她扯上城楼一处背人的墙角处。
“元儿,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以怀城的地势,洪水一来,无论城墙多高,几乎无人有生还的可能!
你听我的,现在立刻跟随百姓撤离去寰宇山,那里也需要你回去组织,你留在这,只是无谓的牺牲!”
“寰宇山有瑞天成和徐以安在,哪里还需要我!我留在这自然有我的理由,不用你管!”元儿自然是为了与天朗生死与共,但见他如此阻拦自己,就赌气不想说出来。
瑞天朗提了一口气背过身去,看来,对罗元儿,此时只得放出决绝之策。
“罗元儿,你我成亲不到一载,本就是两国止战的权宜之计,如今战事又起,这婚姻就没有意义了!且此间聚少离多,我对你……几乎没有在意过,你为了我,更不值得如此!”
天朗这一番话若是对寻常瑞国女子,或许管用,可致人伤心离去,可偏偏这罗元儿不只是婵国女子,还是婵女中主意正的,在她心中,感情的基础本就不源于对方喜好,更不用说此时她完全看得出天朗故意推走自己的心思了。
因此罗元儿依旧笑着,只是温柔中带了些硬气:“瑞天朗,你在不在意我我才不在乎,值不值得那也是我的事!”
说着,元儿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天朗,“既然生的时候命运安排我们做了同伴,死的时候,我也想与你同路!”
这一句入耳入心,瑞天朗再也忍不住,铁血落泪,恰似岩浆,灼如烈火焚心。
天朗转身将元儿紧紧拥入怀中,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想把她缠得越紧越好,这样洪水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元儿此时想的竟也是同样的,含泪浅笑道:“若此时洪水将我们二人淹没也好,便可永生永世在轮回里相随。”
天朗将元儿的脸捧起,霞光成绮,映得她美不胜收,“元儿,我真后悔,没有珍惜之前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如果有来生,我只想做你贴身的物件,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一刻也不分离。”
“堂堂佳境王,说这么肉麻的话!”元儿娇嗔着倚在天朗怀中。
平野无山遮落日,夕阳霞光遥遥地将二人依偎的身影拉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即便生命即将定格于此,无法与子偕老,但能执子之手,便是人生极乐。
“王爷!”此时周维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又有一队人马,从婵国方向而来,着的是我禁军服制。”
“禁军?从婵国方向?”瑞天朗困惑道,与元儿一同站到墙头向婵国方向眺望,一支数十人的马队已经进入视野。
直到临近城门,来人首领驻马高喊,“禁军副统领田阔求见佳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