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黎雾岘补了句:“褚觐的。”
兰憬望站起身拿水壶里还剩下的水冲洗手,迷茫的说:“啊?我不知道啊?”
黎雾岘说:“蠢货。”
兰憬望不满道:“你怎么这样爱骂人——况且我不是褚觐,我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黎雾岘说:“你那样子,看着就是个蠢货。”
不待兰憬望与他细细分说,黎雾岘继续道:“我记得去年你——褚觐,褚觐的十五岁生辰镇西侯可是大操大办的,怎么今年没了动静?难道是在下个月?——就算我记错了,褚觐的生辰是在下个月,那么也该早在两月就风声了吧,怎么到现在都……”
黎雾岘喃喃自语着,忽然一扬声:“不,你的生辰就是在今日!”
兰憬望弱弱地问:“今日……是什么时候?”
黎雾岘看了兰憬望一眼,一脸笃定地说:“6月初五。”
现在是初夏。黎雾岘原先以为褚觐的生辰在七月。
“啊。”兰憬望懵懵的应了一声。
黎雾岘盯着兰憬望的脸看了一会,说:“算了,兴许是你褚觐今年不想大办呢。”
不等兰憬望说什么,黎雾岘就说:“走吧,现在还不归家,你爹估计是来找你了。”
兰憬望就跟着黎雾岘去往国子监大门。
一路上,黎雾岘告诉兰憬望,挂着玉兰花风铃的路上都有国子监讲学的地方,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另还有夫子的住处。最后通往比武场和猎场。
而最主要也是最大的讲堂就是兰憬望刚刚闯祸的地方了,国子监的所有学生都会去那听课,不过会分批听。
而从讲堂后方延伸出来的放着文竹和兰花的路则通往学生住宿,另还有学生们私底下娱乐的场所。
最后一条没有标志性特征的路就是通往“后花园”的了,那花园很大,还有一处天然湖泊,一般有关学术讨论、诗词切磋或者是琼林宴都会在那里举行。
兰憬望一出门就遇见他爹了。
其实兰憬望还不知道那个儒雅的男人是他爹,还是黎雾岘轻声道了句:“镇西侯。”兰憬望才知道那就是他便宜爹。
镇西侯带着乌泱泱一大帮人,那阵仗仿佛不是来接兰憬望而是要把国子监铲平,他看见兰憬望的一瞬间先是不可置信,而后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兰憬望。
镇西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好好端详了兰憬望一番,才道:“我儿十六矣。”
真实年龄不过十三的兰憬望:……
镇西侯忽然仰天大笑,笑完,问:“明择今日学了些什么?”
兰憬望意识到明择是在叫他,硬着头皮搪塞过去:“没什么特别的……”
这时候黎雾岘走过来,刚好替兰憬望转移话题,他喊了一声镇西侯:“镇西将军。”
兰憬望有些没听明白,一会镇西侯一会将军的……不过他也没敢问。
镇西侯挂上温和慈祥的笑,对黎雾岘点了点头,道:“雾岘公子。”
黎雾岘说:“我的马车就在一旁,镇西将军有缘再会。”与镇西侯行了个平辈礼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兰憬望便走了。
兰憬望目送黎雾岘离开。
“明择?”
“……诶、爹。”兰憬望赶忙应声。
镇西侯笑眯眯地说:“看样子,今日与雾岘公子相处甚欢?”
兰憬望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僵硬道:“啊……今日他帮了我、一些忙。”兰憬望不知褚觐在他爹面前是如何自称的,最后还是选了他认为最稳妥的“我”。
他暗自观察了下镇西侯的表情,在他自称“我”后,镇西侯并没什么不对劲的反应,仿佛儿子自称“我”于他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
镇西侯又仔细看了看兰憬望,突然莫名其妙的发问:“明择,今日可有发生什么……与以往不相同的事?”
兰憬望一下子有些紧张,心想这便宜爹不会是知道他今天闯祸了吧,本想和刚才一样搪塞过去,可他左手还火辣辣的痛提醒了他——要是撒谎,立马就会被发现。
兰憬望只能老老实实的说:“我今日无心扰乱课堂,被先生打戒尺了,”边说边伸出他那只残手,“还有罚我抄三天书,不少于200遍。”
镇西侯看起来并不在意儿子在学堂里表现如何,他问:“没别的了?”
兰憬望细细思索了一番,然而他只刚来的,褚觐今天都干了啥一概不知,只好道:“没了。”
镇西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大手一挥说:“好,那我爷俩打道回府——今日是你十六生辰,你母亲已经备好了佳肴,虽然今年并未大摆宴席,但小聚家宴也胜在温馨。若你想,待你及冠,为父便宴请天下豪杰来为你庆祝!”
兰憬望心道他能不能活到及冠还不一定呢,不过嘴上还是说:“好。”
马车上,镇西侯与兰憬望聊起家常。
兰憬望得知褚觐还有一个小他九岁的七岁弟弟,在镇西侯口中,弟弟被称为“自佑”。
镇西侯府建的恢弘大气,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俱彰显出褚家昌盛侯府威严。
兰憬望跟着镇西侯来到侯府,立刻有小厮带着他到褚觐所住的庭院——伏深院——换衣裳。
宿深院和整个镇西侯府的建筑风格大有不同。镇西侯府处处彰显大家风范,任何人进来侯府都会为其华美优雅所折服,而伏深院则不同,处处低调处处简洁。
不过,若是识货的明眼人进入其中就会发现,伏深院的东西看似平凡实则宝贵——小到伏深院里燃的熏香都是普通富家子弟用不起的。
兰憬望换了身亮眼的红色衣裳,他站在镜子前一边惊异于褚觐与他本人高度相似的脸庞,一边默默想着镇西侯对褚觐的态度。
很显然,镇西侯对褚觐和江陌对江程宁的态度是迥然不同的。江陌就只希望体弱多病的江程宁能平平安安。
而从褚觐的表字和他居住的院子名字就能窥见一两分镇西侯对这个儿子的期盼。明择和自佑的意思其实大差不差,都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含义在。只不过明择多了一些期盼——依靠明智的选择让自己活的安好。
而伏深呢?兰憬望若有所思地写下这两个字,伏深暗藏潜龙在渊的意思,也是在告诉褚觐——时机未到不可出头。
兰憬望默默想,褚觐没有辜负镇西侯的期望,至少目前是样样名列前茅——现在他代替褚觐,恐怕要让镇西侯怒火攻心了。
门口传来小厮的呼唤,兰憬望应了声走过去推开门,直接让这个小厮带他去前厅。
——褚觐私底下不喜欢人贴身伺候,是以换衣服什么的都是他自己来,丫鬟小厮等一概不近身。
兰憬望来到前厅。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的座位在主座旁边,而主座上的人是镇西侯。
主座往下,右边首位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夫人,看见兰憬望来,喊了一声:“明择来了。”
这位夫人的长相与褚觐并不相像,但是……兰憬望心里快速的判断一番,就回应道:“母亲。”
兰憬望正要转头走去主坐旁那个空位上,忽然听见镇西侯夫人的声音,带着些严厉、提示的味道:“褚自佑。”
兰憬望愣了愣,顺着镇西侯夫人的目光看去——与她正对面座位上坐着一个神色骄矜的男孩,见状不情不愿的对着兰憬望唤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