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豫是在当天夜里被桃夭一碗汤药给活活苦醒的。
彼时他已被桃夭安置在了客栈,因着伤了背部,所以是以趴伏的姿势昏睡在床榻上。
悠悠烛火中,他长睫微掩,脸色苍白如纸,倒没了往日里的凌厉气势,平白觉出几分温和无害的意味来。
可是,这样一来,这汤药就极不好喂了。
桃夭端着碗折腾了半晌也没能将药喂进他的口中,大半的药汁还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看着桃夭一阵一阵的心疼。
她倒不是心疼他,她是心疼那药,好歹花了五两银子买的呢!
这不喝药也不是办法啊?若是死了她去哪里再寻个恩人做夫婿啊!莫不是还要等他轮回转世二十年?!
这哪儿行啊?桃夭急得直跺脚,余光瞥见碗里漆黑浓厚的药汁,浓厚到她这般看着就觉得一定苦死了。
桃夭最后是硬捏着鼻子将汤药含到口中的,然后又皱着眉头去贴苏豫冰凉的唇。
他嘴巴现下正微微张着,倒是极大的方便了她。
桃夭不过微微启唇,那苦涩的药汁便顺着她的口渡了过去。
苏豫睁开眼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喉咙里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药汁,唇上贴的是姑娘娇软的唇,眼里是昏黄烛光中桃夭微微颤动的细长眼睫。
他眼眸即刻沉了下来,下一刻,桃夭就被他蓦然伸出的手用力地给推开了去。
桃夭始料未及,差点被推倒在地,好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及时地用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摔成狗啃泥。
不过那还没来得及渡过去的汤药就被她无意之间尽数吞了下去,苦得她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丫的,她现在极度怀疑那个大夫怀恨在心,给她的药包里偷偷塞黄连了。
苏豫本就虚弱无力,这一推消耗了大半力气,只能俯在床榻上咳个不停,边咳还要边用手指着她,愤怒地艰难开口。
“你这妖怪,怎得这般不知羞耻?!”
这真是一腔好心喂了狗了,桃夭哪里气得过,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跟他多废话,端起床边搁着的药碗就朝苏豫走了过去。
桃夭本是想着趁苏豫现下毫无抵抗之力,一把把药给他灌进去,苦死这丫的算了!
哪知还是刚刚走近,苏豫就已察觉到了,撑着最后的力气擒住了她端药的手腕。
下一刻已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再微微一拉,桃夭整个人便换了个方位几乎摔倒在他怀里。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桃夭反应过来,苏豫的手已强行托着她的手,将那碗漆黑的汤药尽数灌进了桃夭口中。
汤药本就极苦,还这般猛烈喝下,直呛得桃夭咳嗽不止,喉咙里的苦涩滋味即刻蔓延开来。
桃夭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往日都是她死命折腾别人来着。
可恨这个梵寒和尚都只剩半口气了力气还这般大,生生压着她半点都动弹不得。
桃夭恶狠狠地睁着双眼怒瞪着他,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苏豫只恍若未觉,看着她的眼里异常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