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北笙、闭口北笙,祁若英唤得不亦乐乎。
偶尔北笙不应,她还闹闹脾气。
本有的一丝稳重又全退了去,在北笙里面前全像个孩子。
“阿英,若有一日我离开了,你会难过吗?”
若英收了笑意:“为何离开?”
北笙不答。
她肯定会难过,会难过到不知所措。
见她没说出口,北笙松了口气,他庆幸她没说,他怕自己听完,又会不忍心了,他会心软,他怕她难过。
可是祁若英还是说了,她说会,会很难过。
北笙招眼望那棵山楂树,眸光里藏着愁绪,心里问了一句:“会怨我吗?”
怨他言而无信,他说…他不会走来着。
他徘徊不定,于是又开始躲着祁若英。
祁若英也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讨厌北笙忽冷忽热的态度,所以她也赌气再也不想不见他了。
两个月的期限仅剩十日,北笙还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揭穿亲王。
这日祁若英吹了凉风,略有咳嗽,她在屋里躺着,嘴里念着北笙。
北笙立在屋外,不应。
“咳咳……”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北笙阖眼紧了紧拳头,等他回来,等他去告诉皇上这一切,他就回来,永远陪在他身边。
直到屋里声音弱了,祁若英睡了下去,北笙这才离开。
可是亲王猜到了他的犹豫,于是在他准备去禀报皇上时,亲王买通的士兵围了太子殿。
那晚,北笙不顾一切地拦在了祁安面前。
他想保护好那个可以替他照顾好她的人。
皇上的士兵赶来时,北笙早已倒在了血泊中,没了气息……
祁若英在房间里休息了两日,大殿一片冷清,她下意识唤了北笙,但无人回应。
她望着院子里的山楂树,也不知是对着谁说:“想吃。”
一旁的丫鬟道:“奴婢这就叫人来摘。”
“北笙呢?”祁若英拉住她。
“北侍卫他……”
祁若英心里慌了一下:“怎么了?”
丫鬟低着头回答:“亲王殿下勾结外邦叛国,行刺太子殿下,北侍卫为了保护太子殿下,北侍卫……他……”
即使丫鬟不说,祁若英也猜到了,北笙为了保护祁安牺牲了。
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一般在祁若英脑袋里炸开,她呆呆看向那棵山楂树,不觉红了眼眶……
其实北笙也没想到亲王会此般出手,他很后悔最后没能进房间抱抱她。
盯着侍卫们摘下的一筐又一筐山楂,祁若英苦笑:“他们根本就不明白。”
从今往后,没有人会替她选出最大最好看的山楂了,没有人会一边凶她一边照顾她了,没有人会陪她去街上买糖葫芦了,也没有人会毫不埋怨地管着她了……
“都没有了……”祁若英挂着泪,“北笙,你骗我。”
几筐山楂祁若英一颗也没吃,一直原封不动地在书桌旁放了一天。
最后,祁若英挑了一个擦了擦放在嘴里,又酸又涩。
嚼着嚼着她就哭了,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
在桌案上睡着,在桌案上醒来,没有人会轻声唤醒她,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榻上,再轻轻盖上被子……
北笙在的时候,院子里的山楂树都是他在管,那棵树总会被他打理得很好。
而如今他不在了,祁若英不吩咐,就没有人再去管。
渐渐地,树叶变得稀少了,叶子也枯黄了不少。
年末,祁若英和陆家公子订婚,次年,她身着婚服,配红妆,染红了长街,映红了眼。
这样的场景她想过无数次,她想着那人会是北笙,娶她为妻,从此白首不离。
可现实里,永远只有幻想是美好的。
第二年,皇宫里的那棵山楂树未结果,不再似从前繁盛。
第三年,山楂树仅剩枯枝败叶。
第四年,陆家公子为她在院子里植了棵山楂树。
第五年,她望着陆公子忙碌照料山楂树的身影,又一次模糊了视线。
皇上问她觉得陆公子如何。
祁若英笑着说:“他很好,温文尔雅,翩翩公子,待我也很好。”
不过在她心里,他却永远没有那个人好,即使他为她种了她爱吃的山楂,为她上街买糖葫芦。
可是她永远被囚禁在了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她失去了自由。
沐着春光,迎面拂来院子里山楂的清香。
那一年,她二十一岁,他也二十一岁。